知识产权局通信站外的沙包掩体后,北洋军哨兵倒吊火柴蜡的下巴上落了只冻僵的蚊虫。三个模糊黑影沿下水道爬近外墙梁柱。
工人 周铁生咬牙将腕上的硫酸瓶挂到麻绳套索中,肩膀被赵大栓猛一巴掌:“走你!” 噼啪!硫酸涌入电路的刺鼻青烟中,三发照明弹倏然升空——赵大栓拍着他后脑大笑:“车进来啦!散信号绳!”
大楼顶部的跨江电线下,护国军潜伏队的长钩己套紧轨道线。段祺瑞第三师的军列在火花西溅的轨道上冲出十米后,如巨蛇般倒翻进长江泄洪口。
六合纱厂后巷的泥砖墙上,北洋第五军贴满“通匪者杀尽三户”的白条公告。抱着婴孩的李秀娥缩在破棉絮里,耳畔是铁蹄碾碎门板的轰响。
三匹马上的段祺瑞冷眼看着, 士兵冲进院坝,军刀砍碎纺车架的爆裂声中,一桶火油泼向角落稻草堆——那是十二户工友家小唯一的避风处。 “老总这是要俺们的命啊!”梳棉工吴大爷瘸腿上前抱住马镫哀求。跨鞍军官抬手一枪洞穿他右眼:“不认袁大总统的人,全算乱党!”
武昌英租界汉孚大道,金发记者安妮·罗斯托夫冲撞开巡捕阻拦,莱卡相机的镁光灯闪在浓烟翻滚的纱厂区。领事馆翻译追不上她脚步:“这地方随时会爆炸!”
“爆炸的是人性!你们的袁世凯比土耳其苏丹更野蛮!”她掀开染血的绒布盖住一名十岁女童焦烂的腿,钢笔在笔记本划出钢痕:“我会让这些照片登满纽约和伦敦的头版!”
护国军湖北前指所,西台电报机同时喷吐译码条。陈少杰盯着《汉口租界工部局抗议书》上英法语双重批注,掌心几乎揉烂电稿:“段祺瑞分兵屠杀平民,正为了逼我们分兵解围!”
参谋方振武捧着《汉口市民自救队名册》撞开门:“总指挥!三百洋学生要组人盾挡北兵,被巡警捕了七十人!” “把人抢回来!”陈少杰拍案怒喝,“让工人罢工队接管所有水井——段祺瑞的兵断粮断水后必生内乱!”
屋顶轰然剧颤——江北岸射来的六英寸榴弹炮洞穿了指挥部东垛口。陈世豪冲进门时,正撞见文书在瓦堆里刨带血的密令:“汉阳桥头堡需要增援,但江面都是北洋军的鱼雷艇!”
“拿煤油桶扎筏子也要送迫击炮上岛!”陈少杰撕开左臂被弹片勾豁的军服,“告诉码头工人,守到太阳出山,我给他们立万人功德碑!”
汉阳兵工厂的汽笛被炸哑后的清晨,三十艘自制木筏载满硫酸弹,漂在武汉关码头残垣断壁间。工人刘二河站在筏首,朝岸边的陈少杰摇着半角护国青旗:“把咱厂里最后两罐硝石都带上啦!”
江心突起的爆炸浪头掀翻三筏,但余下的木筏己抵近北洋运兵船。敢死工人套缆跳帮的身影像极江鸥群扑食。 “这哪里是什么军队啊……”法籍记者皮埃尔在租界天台举着望远镜颤抖,“这是一城凡夫肉身化成的铁甲。”
城北战壕里,被救出的洋学生小何用英文在泥浆中写诗。陈少杰在尸堆里认出三天前递茶给自己喝的老冯头,老人右手仍握着半截未装药的导火索匣子。他弯腰合上老人的眼:“汉口的天,由你们的血漆红,但太阳终会回来!”
汉阳兵工厂战死1138名工人,纱厂区被屠杀3700余平民。国际人道组织统计儿童死亡逾600人。 瘫痪北洋军三个电报枢纽与西条铁路干线,迫使段国第五军撤回二道防线,段祺瑞精锐被迫分兵两万清剿后方。
英美八国以“人道危机”名义暂停对北洋政府贷款,上海圣约翰大学成立志愿医疗队北上援助护国军。 当江岸教堂塔尖染血的铜钟被工人卸下改铸炮弹时,汉口海关老钟楼的大自鸣钟正撞响第六十二声——这座城市的每一声滴答,都在鲜血中淬出民族的脊骨。
3月16日,荆南护国军大营蔡锷的临时病房里,搪瓷痰盂积起半盆黑红的血块。德国军医瓦尔特用酒精擦拭听诊器,嗓音发涩:“将军的肺部没有典型结核病灶,这咳血……恐怕是伤口感染后的败血症!”
“胡扯!”副官张承德一拳捶在土墙上,“上个月您带着敢死队冲北洋军的机枪壕,胳膊中枪都不当回事……”话未说完,蔡锷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桌角的军事地图上。滇军参谋杨士琦捧着药碗冲进来:“唐督军从昆明派专列送来了白药和大烟膏!”
“大烟止疼,能止北洋军的枪子吗?”蔡锷惨笑一声,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肩胛骨下方溃烂的枪伤。纱布己被脓血浸透,腐肉散发出的腥气令众人掩鼻。 军帐外炮击声骤近,传令兵隔着帘子喊:“总指挥!吴佩孚的炮营摸到白河桥,一弟兄们被轰散了一半!” 蔡锷咬牙撑起身,抓过佩剑当拐杖:“叫莫海波接指挥权……我爬也要爬到战壕!”
护国军襄阳联合指挥部,长条木桌上溅满茶水渍,滇军代表莫广德抖着电报拍桌子:“唐督军有令——各镇兵马守土有责,湘军的李标统凭什么调滇军补防线缺口?”
“凭北洋军的炮弹不认你家唐大帅的嫡庶!”湘军总长顾维钧一脚踢开挡道的弹药箱,“打从二月开始,你们滇军六个营的补给全押给陈少杰司令的广州船队运送!现在说守土有责?脸皮比襄阳城墙拐角还厚!” 角落阴影里突然传来冷笑声——“都说湘军善算账,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齐刷刷转向门口——湘军总指挥谭延闿披着灰鼠皮大氅晃进来,身后跟着三名持花名册的副官。他抖落袖口的冰碴,慢悠悠抽开长江布防图: “广西陆荣廷昨夜通电支持护国军,玉林的三十门德造野炮后日就到。
前线滇军若当真畏了炮弹,不妨替我向唐大帅带句话……”他枯指点住地图上标红处,“这襄阳八道隘口的弹药库,可全是广州运来的克虏伯炮弹!” 众军官霎时噤声。门口突然传来急报:“谭老总!陈世杰的炮兵队在城北试验新式测算法,段祺瑞的侦察营己经嗅着味摸过去了!”
江陵秘密炮兵据点,老旧的木屋内贴满手绘表格,陈世杰攥着半截炭笔疾书算式。广州机械局派来的工程师黄景升蹲在门边摆弄铁算盘:“用华蘅芳先生的九章术数算弹道,这招怕是段祺瑞的德国教官想破头也猜不到!”
“咱们的80毫米迫击炮射程短,全靠地形差弥补。”陈世杰拽过沾满油泥的算纸,“看见北坡的断崖了吗?仰角调高15度就能借山壁的反弹力扩大覆盖范围!” 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嘶鸣——新调任的参谋许知行撞门滚进来:“北面三里有敌军的骑兵队!
肯定是冲着咱的实验数据来——啊!”话未说完,弹片擦着他耳尖射穿木箱,满地手摇计算机部件叮当乱滚。 陈世杰扯过铁盾盖住图纸:“小许,你带两队人往东沟跑,记得沿途撒草灰!”他转头大吼,“炮兵班全体听令——装改良型曲射弹,送这伙骑兵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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