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破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里还凝着铁锈般的血腥。司马然站在曾属于郡守的高阶上,目光扫过疮痍,口中军令己如冰雹般砸下。
“传令!各部收拢!清点兵械,退回营寨待命!” 他声音不大,却沉甸甸地压在听令的校尉心头。激战过后的兴奋被迅速压下,散落城中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回指定校场,刀枪归列,旌旗收束。
“降卒……”司马然的视线投向城外那片狼藉的野地,那里挤满了败兵褪了色的黑甲,“几千张嘴,几千双不定的眼。押到城外营寨,圈起来,严加看管。”
这命令冰冷,不带一丝犹豫。
他心中划过一丝冷酷的念头:这些人,不能轻易处置。得榨出点东西来……待安定些,得让他们自己哭诉,分辩忠奸。
这是谋划,未曾出口,只在他脑中翻涌。
于是,俘虏们被驱赶着,踏入泥泞的营地栅栏,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空,全然不知未来等着的是刑场还是营啸,更不知某个冰冷词汇将主导他们的命运。
“锁城!即刻锁城!”
他紧接着的断喝斩钉截铁。沉重的城门发出钝响,粗大新伐的木闩顶住了裂开的门轴。
精锐的忠武军被点名,“点一千五百锐卒,分守西门。无我军令,人畜不得出入!闯门者,斩!” 忠武军立刻分散,沉重的步履踏在城门石阶上,甲胄碰撞间,铁幕落下。
城内残余的喧嚣被骤然升起的马蹄声压住。
风雷军的斥候己纵马入城,“命风雷军执锐,城内巡检!分片划区,日夜巡行!”
马蹄踏过破碎的瓦砾,骑士鹰隼般的眼神扫过街巷,“敢有趁乱劫掠、作奸犯科者——”司马然的声音顿住,吐出三个字,带着血腥气,“杀无赦!”
剩下的义廉军被他丢去了俘虏营看守。
“义廉军,监看降卒营。” 他对着待命的将领,只简短交代,“黍米清水,饿不死便罢。守点规矩。”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对方:“别打骂出气,更不许偷摸搜刮那些兵身上几个铜板儿。”
那些人,留着有用。
他心底补充道,但看守者不知道那个“用”字究竟指向何方。
城外的俘虏营只剩惶惑和压抑的死寂。
城内的军令轮转,肃杀之气弥散。
办完这些,司马然才微微吐了口气。目光投向城内复杂的格局。
“来人。”声音不高,却自有威势。亲兵肃立。“持我的名帖,” 他目光低垂,在名册上迅速勾点了几笔,“请赵东主、张盐铁、李夫子、王老丈、陈龙头、农人刘三……约三十人。半个时辰内,请至府衙治所。”
名帖飞驰而去。
司马然转身,迈步踏入森严的前蜀郡治所正堂。
这昔日威严的理政之地,刚被洗去满地血污,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烟硝与极淡的血腥。
他立在阶下,不再看那空悬的郡守位,只静静等候。
被“请”来的身影陆续出现在门外,带着惊疑、试探、甚至强装的镇定。
他们是城中粮行的巨贾,盐铁的大商,书院的清流,世家的遗老,游侠的首领,乡野有信的农人代表……
这座城池的脉动,即将在血洗后的死寂里,与它新主在森严的旧治所中,展开一场关乎未来的无声对弈。
.......
治所大堂的门槛被络绎不绝的脚步声踏过。
司马然屁股刚在那张宽大得有点硌人的主座上坐稳,连口热乎水都没来得及喝,人就陆陆续续到了。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不一会儿,就陆续进来了人们,他们穿着不一,长相不一,就连气质也不一样——一群人散发着昂贵、高雅、傲慢的气息,而另一群呢?散发着穷酸、粗鲁、谦卑的气息。
司马然一屁股坐在主座上,在周边只有几个甲士,手持刀剑斧钺,俨然一副杀人机器模样。他微微将眼睛眯起来,仔细地扫视、打量这些人,他们有的面黄肌瘦,有的则是不堪;有的透露着精明,有的散发着鲁钝的气息。
左面坐着的是短衣帮,他们都是平民、小地主、小贩、小商的代表,而另一派呢?锦衣华贵得不行,仿佛穿得朴素一点就得要了他们的命,彼其娘之!这帮人自然就是长衫儿了,是大商人、大地主、大贵族的代表。
总的来说,都要团结的。
不过为了更好的打击外部矛盾,为了更好的反秦,先要解决一部分内部矛盾。至于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的,那就是一句话——打掉一帮,团结一派,杀鸡儆猴,杀一儆百,再简单不过。不想当我的朋友那就做我的敌人,我的敌人就请你吃枪子儿吧!
“咕咚。”司马然将粗陶碗里最后一口凉水咽下喉咙,声音在死寂的大堂里异常清晰。他随手搁下碗,甲片摩擦的咔嚓声让长衫儿堆里的几个富商眼皮一跳。
“都坐。”司马然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疲惫。堂下众人各自寻了雕花木杌子坐下,椅子腿儿吱呀一片。
“成都,”司马然身子前倾,手肘撑在冷硬案几上,“新地方,新规矩。”他眼神没什么温度。
“今日诸位能来,我记份情。”他嘴角微动,笑容透着寒气。“往后是座上宾还是阶下囚,诸位自选。”
他猛地抬高声调,带着不容置疑的铁石味儿:
“第一条!凡在我新府治下为官作吏者——不准另寻女子为小妻!家中一妻足矣!多此一举,我帮你去了那多生的念想!” 左边短衣帮里有人眼神微亮。
“第二条!我部下官兵,手中戈矛所向,乃是城外秦贼!非乡里父老!凡我士卒,上至将下至卒——不准祸害黔首!强拿一粟,私取一缶,查实立斩!祸害人的爪子,剁了干净!” 右边风雷军将领按刀的手更紧。
“第三条!”他指向右边珠光宝气的商人,“你等买卖,循规公平,我开方便之门!然——不准囤积居奇!尤盐、铁、粮!谁胆敢藏货仓中坐等飞涨,害黔首饥馑,休怪我无情!破仓取粮以济民,刀斧加身送尔行!”
“第西条!地主、富户,听着!”司马然目光如刀刮过几个身形者,“田地买卖,你情我愿!不准强买强卖!仗势压人、强吞田产的,被举告一个,我便让你揣着强来的契券,同葬地底!”
“第五条!”他扫视全场,“我治下不养闲人!手足能动者——不准游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城外修驰道、掘水渠正缺役夫!躺也要去役夫的席子上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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