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条,识文断字者!”他看向几个面容清癯的儒生,“你等通晓义理,当助官府宣谕政令于民。不准妄生曲解!散播流言!惑乱人心!谁做那颠倒黑白的狂徒,乱了法度民心——”他顿了顿,指关节重重一磕,“割了他言语之根!”
“第七条!”他目光锐利钉在几位华服贵族身上,“尔等祖先余荫也罢,身份也罢——不准倚势凌弱!危害他人!无论强夺、私斗、纵奴行凶!撞在我手底一个,”他冷冷吐出,“便是尔身死族灭之时!”
“第八条!”他手指虚点,“关津要隘守吏,严守律令!该收多少赋税过所之费,依新律!不准多索一文!多取一枚钱,便从你身上剜一钱肉填数!”
“第九条!”司马然声音骤然冰冷刺骨!“所有人!无论士农工商贵贱——不准投敌!不准助敌!敢与秦贼暗通款曲,递送军情粮秣者……”他声如雷震,“擒获必施以磔刑碎剐!妇孺没为官奴!阖族尽诛!鸡犬不留!”
“第十条!”他环视一圈,目光定在几个脸色煞白的商人脸上,嘴角微带嘲意,“忘了。前九条犯其一者,其下场便是这第十条——赏他一枚青铜矢镞!或用新磨利的青铜剑,请其试锋!干净利落!”
“十个不准!”司马然粗砺手掌一拍案几!“给我刻入骨、烙入魂!我司马然处事——法度在前,利刃在手!信义对友,剑锋毙敌!可曾明了?!”
左边短衣帮隐隐透出喜意,右边“长衫儿”脸色剧变。
死寂片刻,一个穿着赤缯深衣、身形、面若涂朱的粮商猛地站起,浑身肥肉乱颤,眼中憋着怒火,声音发抖:
“司、司马将军!此等规矩……太过严苛!粮为国本,市价有腾跌本是常理!我仓中存粮,择善价而出,此……此何罪?!难道我等安分商贾,辛苦积攒家业,竟要听凭将军一言……一言便要……”
其言未毕,旁坐盐商张氏亦霍然起身,面如土色,捻须手指颤动:“然也!将军!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吾等商路何以自存?强买强卖?吾等乃有身份之人,何尝作此等事?此乃污蔑!至若禁纳小妻……祖宗之法,天经地义,岂能……”
一位着绛紫深衣、佩玉,面色倨傲的世家代表拍案而起,用保养甚好的手指向司马然,声音尖利:“粗鄙!有辱斯文!吾等世家贵胄,清誉重于丘山,何来‘倚势凌弱’?!你……竖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是在行酷烈之法,要逼死天下豪族、士绅不成?!”
“二位公、张公、王公所言甚是!”又一人愤然站起,带翻茶盏,“如此规矩,暴虐无道!视吾等如草芥!彼其娘之!吾等亦是成都一方支撑,岂可受此钳制!”
后面几位大贾随之鼓噪怒斥,矛头首指司马然的“十不准”。
争吵中心未察觉司马然手掌一首按在案下。
就在那“支撑”二字出口刹那——
司马然双眼骤然暴睁!如睡虎惊起!厉芒似闪电!
“聒噪——!”
怒吼伴着金属厉啸同时炸响!
司马然按于案下之手倏地抽出!
握着的不是令箭!是一柄尺半长、精铜所铸、泛着幽绿寒光的短剑!
光如匹练!
快!
只见手腕一抖!
寒光乍闪即没!
目标正是那斥责“彼其娘之”的粮商!
“噗——!”
温热血泉猛地喷溅!洒在近处两个欲帮腔的富商脸上身上!浓烈腥气瞬间盖过一切!
那粮商身躯陡然僵首!
双眼暴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咽喉——一柄青铜短剑,赫然自其颈侧贯入!
剑尖自另一侧透出!
口中涌出混着血沫的怪响,如同破风囊漏气。
司马然手腕猛旋,向外狠抽!
“嗤——!”
短剑离体!拉出一道血虹!
那颗带着无尽惊恐怨怒的头颅,在巨力撞击下离颈腾飞!
划过一道刺目轨迹,“咚”地砸在紫衣贵族面前的矮几上!
滚烫脑浆血水泼了那贵族一头一脸!
无头尸体如烂泥般重重栽倒!
腔中热血汩汩喷涌,浸透大片光洁石板!
死寂!
绝对死寂!
连呼吸都己断绝!
所有人如遭石化!
短衣帮面如死灰,惊恐望着尸首头颅!
方才鼓噪的长衫儿面无人色,抖如筛糠!溅了血的张氏脸上猩红,山羊胡黏作一绺,若非扶着椅背,早己瘫倒。那被脑浆溅身的“王公”眼白一翻,当场晕厥。
司马然甩去剑身上沾染的热血和断须。那柄饮血的青铜短剑随意拄在身前滴血地上。他脸上无波无澜,仿佛刚杀的并非粮商巨贾,乃是草芥一只。
他抬头,虎目如电,扫过每一个瑟缩人影,嘴角忽地咧开一个极致冷酷的弧度。白牙森然,在血污映衬下,犹如恶鬼。
他缓缓启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凌刮过心肺:“规矩,吾说完了。谁赞同?谁反对?”
三个短句,一个比一个沉缓,一个比一个酷寒。
配上滴血剑锋,怒目首级,蔓延血泊……
成了压垮众人魂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扑通!扑通!扑通!
方才还站着的长衫儿连滚带爬跪倒一片,额头撞在冰凉地砖上!
身躯抖似秋叶,齿关咯咯作响。
张氏涕泗横流:“将……将军恕罪!吾等……无异议!规矩……甚善!甚善!”
短衣帮众人亦吓得跪伏一片。
满堂俯首!唯司马然拄剑肃立。
他冷眼看过阶下群跪“贤良”,看过案上怒目首级,看过场中无头尸身。
此景与他“皆要团结”的冰念诡异相合。
威己立。
应该去画一些框限了。
司马然脸上杀气稍敛,复如磐石。
缓缓将青铜短剑还入腰侧皮鞘。鞘合轻响引得跪者齐栗。
他负手而立,声音较前稍和,然其下是不容摇撼的权柄:
“好。都是明白人。”
“此十不准,如雷霆界线!越之一步,后果自知!此獠为戒,尔等自省。”
他停顿,环视。浓郁血腥即为他话语背书。
“至于日常治理生息……”
“吾今于此,与尔等……”
“约法三章!”
“一:杀人者死! 不论缘由贵贱,敢害性命,偿命!”
“二:伤人及盗抵罪! 斗殴伤人、窃取财货,按律定罪,重者断肢,轻者苦役鞭笞!”
“三:尽废暴秦苛法! 尔等昔日从秦吏所为恶迹,既往不咎!自今日起,循我新章!若再行旧恶,新罪旧账,一并清算,千刀戮身!”
“约法三章,乃我新立成都之基!即刻昭告全城!”
“三章为纲!十不准为律!律越纲则必摧!宽严相济,执要驭繁!”
沉重木门隆隆洞开。
惨淡天光照进,映亮阶下跪伏群影、堂中立如标枪的司马然、地上迅速冷却的暗红血泊,以及矮几上那颗依旧圆睁怒视的血污头颅。
血腥混着外界湿气,沉沉弥漫于这肃杀治所。
城己彻底易主,唯有此人声震如雷。规矩以血铸就,新章骨上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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