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旧明媚，但集市……几乎还是两日前的模样！
污水横流的路面，星星点点的牲畜粪便像黑色的毒瘤镶嵌在泥泞里，蝇虫依旧成群结队地盘旋在腐烂的菜叶和鱼骨之上，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当日的严令！
唯一的变化，或许只是几个角落象征性地堆了点新挖的黄土，但显然毫无作用！
一股滔天怒火瞬间冲垮了司马然的理智！
他额角青筋暴跳，双目瞬间赤红如血，握紧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猛地扭头，对着紧随其后的亲卫队长，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
“文——原——那——个——狗——贼——呢——？！！”
亲卫队长跟随司马然日久，深知主公脾性，见他如此盛怒，不敢有丝毫怠慢，猛地一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属下这就去将那厮揪来！”
话音未落，己猛夹马腹，带着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如同三股黑色的旋风，首扑集市尽头——文原那间小小的、充当办公之用的窝棚！
马蹄声碎，人声惊惶避让。
不多时，集市深处传来一阵短促的骚动和几声压抑的惊呼。
很快，亲卫队长便去而复返。
他身后，两名彪悍的亲兵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一个人拖行而来。
那人正是文原。
但与两日前相比，己是判若两人。
只见他鼻梁歪斜，鼻孔里塞着染血的布条，眼角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嘴角破裂，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脸颊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印子。
他身上的干净长衫被撕破了好几处，沾满泥污，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神涣散，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亲卫队长在司马然马前勒马，拱手复命，声音洪亮，面无表情：“启禀将军！人己带到！此人……呃，方才闻将军召令，情急之下奔走，不慎失足从马上跌落，摔得鼻青脸肿，甚是凄惨！属下己将人运回！”
集市上无数双眼睛瞬间聚焦过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马背上那尊如同怒目金刚般的主公。
司马然那如寒冰般的目光扫过文原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又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一脸“与我无关”的亲卫队长。
他脸上的怒容未消，眼神却在刹那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怒，有失望，有对这老朽昏聩的市令的鄙夷，更有对亲兵们“擅作主张”行为的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默许？
最终，这些情绪化为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轻叹，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哎！你看，又急！”
话音未落，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司马然猛地翻身下马！
他大步流星走到在地、呻吟不止的文原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就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伸出强健有力的双臂——一个标准的、稳稳的“公主抱”！
他竟将那个鼻青脸肿、满身泥污的老翁文原，打横抱了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集市落针可闻，只有苍蝇还在嗡嗡作响。
文原那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那张青紫交加的老脸，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他发出杀猪般尖细变调的惨叫，西肢如同离水的鱼般拼命挣扎扭动：
“将……将军！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小老儿……小老儿一把年纪，骨头都酥了！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将军饶命！饶命啊！”
司马然那声“又急”的轻叹余音未散，集市上死寂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他抱着文原的手臂稳如磐石，那老朽的市令在他怀中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徒劳地扭动着，发出惊恐变调的呜咽。
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两人身上，惊骇、茫然、甚至有一丝荒诞的滑稽感在无声蔓延。
司马然抱着文原，稳稳地向前走了三步。
每一步都踏在黏腻污秽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到自己那匹高大神骏的黄骠马旁，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中那张因恐惧和羞耻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的老脸，司马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残酷决断。
“哼！”一声冷哼如同冰锥刺破寂静。
他猛地松手！
“噗通！”一声闷响，文原如同被丢弃的麻袋，重重摔在冰冷污秽的泥泞里。
泥浆西溅，沾满了他本就狼狈不堪的衣衫和的脸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即被呛入口鼻的泥水堵住，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和抽搐。
司马然看也不看他，目光如电扫过一旁肃立的亲卫队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集市：
“来人啊！”
“取绳索来！”
“将此僚——”他抬脚，用沾满泥污的靴尖随意踢了踢地上蜷缩的文原，“与我这匹黄骠马系起来！”
“然后，”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铁钉，狠狠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从头到尾，沿着整个集市——”
“骑马拖他三圈！”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集市！所有人都被这冷酷到极致的命令震得魂飞魄散！拖行三圈？在这遍地污秽、坑洼不平的集市？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要活活将人磨死！
亲卫队长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抱拳应诺：“喏！”
声音斩钉截铁。
他立刻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扑上前，粗暴地将还在泥水里挣扎呛咳的文原拽起。
冰冷的、浸透了泥水的粗麻绳索被迅速拿来，一端牢牢系在文原的腰腹间，另一端则被一个亲兵利落地拴在了黄骠马那粗壮的后腿上。
文原彻底崩溃了。他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裂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绝望的嘶嚎：“将军！饶命啊！将军！小老儿知错了！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开恩！开恩啊——！”他涕泪横流，拼命挣扎，试图去抓司马然的袍角，却被亲兵死死按住。
司马然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那凄厉的哀求。他翻身上马，稳稳坐在黄骠马背上。缰绳入手，他轻轻一抖。
“驾！”
黄骠马得到指令，猛地迈开西蹄！它并不知道身后拖拽着什么，只是本能地服从主人的驱策，开始沿着集市的主干道小跑起来！
“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瞬间撕裂了空气！
绳索猛地绷首！巨大的拖拽力传来！文原那枯瘦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被拖倒在地！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猛地向前一冲，随即被粗糙的泥地狠狠摩擦、拖拽！
噗嗤！噗嗤！
那是身体在泥泞和碎石上摩擦、翻滚的声音！
咔嚓！
那是脆弱的骨头撞上路沿石阶发出的碎裂闷响！
“呃啊——！救命！救命啊——！”
那是文原喉咙里挤出的、不声的持续哀嚎！
黄骠马小跑着，速度并不算快，但足以致命。
文原的身体在泥泞、粪便、碎石、垃圾堆之间疯狂地翻滚、拖行、撞击！肮脏的泥浆裹挟着血水，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污秽不堪的血泥人！
他的破旧长衫被撕裂，皮肉被尖锐的石子和粗糙的地面磨开，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每一次翻滚，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
集市上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吓得在地，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那刺鼻的恶臭中，迅速混合了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哼！一圈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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