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北部，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曾经是激战连场的战场。炮火硝烟己经散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硝烟味。战壕如同蜿蜒的巨蛇，盘踞在山坡之上，泥土被炮火熏黑，弹坑星罗棋布，构成一幅荒凉而肃杀的景象。
自从北京传来袁世凯病逝的消息后，原本激烈的战事，如同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双方军队都接到了上级的停火命令，暂时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这片土地上弥漫的紧张气氛，却并没有因此消散。
李大山，一个来自西川的年轻士兵，正倚靠在战壕的土壁上，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他身上破旧的军装沾满了泥土，脸上也布满了灰尘，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透露着一丝年轻人的朝气。
他手里拿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烟杆，烟锅里塞着劣质的旱烟，火星一闪一灭，烟雾袅袅升起。 几个月前，他还是西川乡下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为了每个月那点微薄的饷银，也为了听人说“护国军是为老百姓打仗的”，稀里糊涂地就加入了川军，被拉到了湖北前线。
战场的残酷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炮弹呼啸而过，子弹嗖嗖乱飞，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泥土。 他无数次在夜里惊醒，梦里都是炮火和惨叫声。 “大山，想啥呢？又抽上旱烟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他的同乡老王。 老王比李大山年长几岁，参军也早一些，算是他的班长。老王走到李大山身边，也靠着土壁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馍馍，啃了一口。
“王哥，” 李大山掐灭了烟杆上的火星，叹了口气，“你说，这仗… … 真的就停了？” 老王嚼着馍馍，含糊不清地说道，“上面是这么说的，说是北京那边… … 那个袁大总统，死了。” “死了？”
李大山愣了一下，他对于什么大总统，什么袁世凯，其实并不太懂，只知道这个人是他们要打倒的对象。“死了… … 就不用打仗了？” 老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谁知道呢。说是死了，仗是暂时停了，可… … 我看没那么简单。”
他指了指对面 阵地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对面那些 北洋兵，也没撤走，枪炮也没收起来，谁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啥。”
李大山顺着老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以看到远处 北洋军军的阵地，同样也是静悄悄的，但那份静悄悄中，似乎又隐藏着一丝不安。
“王哥，你说… … 咱们能回家了吗？” 李大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渴望，也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忐忑。 他己经很久没有见到家里的爹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家里的庄稼收成好不好。
老王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安慰道，“会回去的，肯定会回去的。 这仗打了这么久，也该停停了。 再说，袁世凯都死了，他们 北洋军军也没了主心骨，说不定就散了呢。”
虽然老王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对于上层那些大人物的谋划，一窍不通。 他只希望，这场该死的战争，能够真的结束，让他们这些小兵，能够平安回家。
相比于普通士兵的茫然和期盼，连长张志远对于局势的理解，显然要深刻得多。 他正在连部的战壕里，拿着望远镜观察着 北洋军军阵地的动静。
他是一个从广东陆军讲武堂毕业的年轻军官，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对于当前的局势，有着自己的判断。 “连长，喝口水吧。” 副连长递过来一个水壶，打断了张志远的沉思。
张志远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凉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老李，你说，这停火… … 是真的吗？” 副连长老李，是一个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经验丰富，沉稳干练。
他想了想，说道，“上面命令是停火，应该不会有假。 不过， 北洋那边… … 恐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是啊，” 张志远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袁世凯死了， 北洋军内部肯定要乱一阵子，但…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的武器，还是远在我们之上。
这次停火，恐怕只是暂时的，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湖北的地图，对副连长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虽然暂时安全，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 北洋军的咽喉要道。
一旦 他们缓过劲来，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恐怕还要有一场恶战。” “那… … 连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副连长问道。 张志远沉吟片刻，语气坚定地说道，“命令弟兄们，加强戒备，绝不能放松警惕。
同时，抓紧时间修缮工事，补充弹药，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另外，派人去前沿阵地，密切监视 他们的动静，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是！我这就去办！” 副连长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连部。
张志远望着副连长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他知道，虽然战火暂时停歇，但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着这片土地。 未来的局势，仍然充满了变数，他们这些前线的士兵和军官，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新一轮战火。
在更高级别的指挥部里，团长赵毅正在与几位营长开会，讨论当前的局势和应对之策。 赵毅是一个中年军官，脸上带着久经战阵的沉稳和肃穆。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脸色凝重。 “诸位，” 赵毅放下电报，目光扫视着在座的营长们，“这是刚刚从上面发来的电报，北京方面传来消息，袁世凯病逝。
上峰命令，各部队暂时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营长们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团长，袁世凯… … 死了？” 一个营长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赵毅点了点头，“电报上是这么说的，消息应该可靠。”
“那… …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另一个营长问道，“是就此撤兵，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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