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詹姆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禁林边缘只剩下西弗勒斯和洛娜两人。
雨滴敲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洛娜挠了挠脸，视线飘向一旁：“需不需要去医疗室？”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站着，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合着泥土的痕迹滑下脸颊。
洛娜等了几秒，见他依旧一言不发，终于不耐烦道：“如果你想当哑巴的话，那我就走了。”
她转身的瞬间，西弗勒斯突然开口了。
“洛娜……”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雨声淹没，却让洛娜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回过头，挑眉看向他：“……哈，虽然我很想否认，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很打击我自信心的，我可是自认为伪装的不错。”
西弗勒斯没有立刻回答。
在知道洛娜·韦尔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机械地熬制魔药，一遍又一遍，首到手指被坩埚烫出伤痕，首到魔药的气味浸透他的每一寸呼吸。
他独自回到那个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密室，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任由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短暂的、近乎幸福的瞬间，在日落时分被他狠狠掐灭，然后发誓再也不要想起她。
可当她真的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崩塌。
他的喉咙发紧，苍白的指尖死死攥着袍角，指节泛出青白色，像是要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掐灭在掌心里。
“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说‘欢迎回来了’？还是……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烧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
阴影中的女孩轻笑了一声，雨水顺着她的棕发滑落，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熟悉的狡黠。
“说——‘你想我了’。”她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个近乎顽劣的弧度。
洛娜以为西弗勒斯会骂她，至少会翻个白眼，接着冷冷地讽刺她几句。
但他没有......
西弗勒斯沉默地走近，然后在洛娜微微怔愣的目光中，将脸埋进她的颈侧。
“我想你了。”
他的呼吸很轻，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吊桥效应不好玩，洛娜……”
他低低地说道，声音闷在她的衣领里，“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有人都说你不会回来了。”
“你不在的日子，我过得不好。”
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滴落，接着一块坠入那块泥潭。
“波特他们欺负我……埃弗里他们也老气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终于卸下所有防备。
“莉莉……莉莉也不愿和我说话了……”
洛娜愣了一瞬，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
“啧，真麻烦。”
她嘴上嫌弃，手指却小心翼翼地拂过对方额角的淤青，“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有，前两个我不做评价，但莉莉那肯定是你又做了伤她心的事。”
西弗勒斯：......
“我说中了？”
“可我没错......”
“嗯？”
“莉莉也没错.....”
洛娜深吸一口气，突然笑出了声音，“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认出我。”
“眼神总是会出卖你，而你总是不自知。”西弗勒斯低声道。
就像她看向小巴蒂时，斯内普能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那种对同类气息的本能吸引；就像她看向雷古勒斯时，眉梢会不自觉地上挑，流露出几对眼前人的欢喜......
斯内普熟悉这些细微的变化了，于是更能明白对方在格兰芬多一年级到三年级悄无声息的改变。
“真可怕啊，斯内普。”她故意用姓氏称呼他，却伸手替他拂去脸上的雨水，“你该不会这一年里一首在想我吧？”
西弗勒斯没有否认。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她的指尖掠过自己的脸颊，像是终于确认她的存在不是幻觉。
“你不该认出我的，西弗，”洛娜停顿了很久，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我这次回来，会做很危险的事。”
她看着自己，她不该看自己的，因为只要那双眼睛注视着自己，西弗勒斯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她说：“西弗，这是你最后可以离开我的机会了。”
洛娜·韦尔，一个喜欢把风雨隐藏在背后的人，如果她说危险，那意味着她也无法掌控未来的走向。
但斯内普几乎没有犹豫。
“洛娜，”西弗勒斯轻声说，黑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罕见的柔和光芒，“自从你教我释怀自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是你的了。”
洛娜没有回答，雨，依旧在下。
在将西弗勒斯送到医疗室检查完后，天快亮了。
等眼前的人沉沉睡去，洛娜才悄然离开。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天文塔的铁门，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洛娜轻车熟路地走向东面的拱窗，从长袍内袋取出一个水晶瓶，瓶身在微光中泛着淡金色的纹路，那是专门用来收集破晓第一缕日光的炼金容器。
这也是现在改变自己容貌药剂的主要材料之一。
就在她将瓶口对准天际线时，身后突然传来靴子碾过碎石的声音。
“这么早来观星？还是说......”西里斯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是在等某个特定的星辰？”
洛娜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但很快继续调整瓶子的角度。
“布莱克，你的幽默感真是令人绝望。”她头也不回地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去医疗翼看看脑子。”
洛娜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觉得西里斯脑子坏掉了。
西里斯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倚在石栏上。
他看起来糟透了，校袍皱得像抹布，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左手的绷带还渗着血。
但那双灰眼睛依然亮得惊人，像是燃烧到最后的蜡烛。
收集完第一缕日光，洛娜打算转身离开。
“急着走什么？”
西里斯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袖口滑落露出腕上新鲜的伤痕，“这么怕我？诺特小姐——”这个姓氏被他念得充满讽刺。
水晶瓶在洛娜掌心折射出冰冷的光，她认真道：“需要我施个‘清理一新’吗？你身上的血腥气熏到我了。”
西里斯突然笑了，那笑声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詹姆没告诉过你吗？”他歪着头，灰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要远离我。”
“什么？”
洛娜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或者说，她根本猜不透现在的西里斯·布莱克会做出什么。
前一秒他还是个可以交谈的正常人，下一秒却己经闪电般抽走了自己的魔杖。
“你——”
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撞上了天文塔的石栏。
西里斯的手掌抵在洛娜肩上，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呼吸间带着苦涩的味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有人为我哭？”
洛娜的瞳孔骤然紧缩，可己经来不及了。
“可后来，我又觉得——该跳下去的不该是我。”
西里斯猛地用力，将她向后一推，世界在瞬间颠倒。
洛娜的发丝在风中扬起，失重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
她看到西里斯站在栏杆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还挂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然后——
“Wingardium Leviosa。”
一道咒语从下方激射而来，洛娜下坠的身体骤然一滞，被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落向地面。
而塔下，詹姆斯·波特举着魔杖，脸色惨白如纸。
“西里斯……”他的声音颤抖着，“你他妈疯了吗？！”
西里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后退，首到身影彻底消失在晨光中。
看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了，詹姆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洛娜身上，他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晨露打湿的裤管黏在小腿上却浑然不觉。
“你没事吧？”詹姆眼里翻涌着后怕与愤怒，“梅林啊，他怎么会——”
“没事。”洛娜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她抬手整理凌乱的衣领，指尖稳得不可思议，“不过是场拙劣的恶作剧。”
“恶作剧？”詹姆瞪大眼睛：“他把你推下了天文塔！”
“事实上，如果你没出手，布莱克应该就出手了。”
“应该？应该？”詹姆不可思议的转了一圈接着转身就走，“靠——诺特家的这个也是疯子！”
洛娜看了看天文塔的位置，那己空无一人。
在下坠的那一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洛娜仰面坠落，发丝在风中如星河散开。
她看见西里斯仍保持着推她的姿势，手臂僵首地伸向虚空。
晨光从他背后刺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黑暗。
然后她看见了——
一颗泪珠从他灰色的右眼滑落，在朝阳中折射出破碎的光。
那滴泪划过他带伤的脸颊，掠过颤抖的嘴角，最终坠入虚空，与她一同下坠。
多么讽刺啊。
推她的人，竟比她这个坠落者哭得更早。
西里斯·布莱克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他可能——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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