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莱姆斯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前往礼堂时，就看到莉莉·伊万斯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般冲向斯莱特林长桌。
那个总是温柔含笑、偶尔调皮地往同学南瓜汁里加胡椒的姑娘，此刻翠绿的眼睛里跳动着从未有过的怒火。
“你和玛丽说了什么？”
莉莉的手重重拍在洛娜面前的餐桌上，震得银质餐具叮当作响，“她为什么突然选择了退学？”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格兰芬多长桌上，詹姆的叉子悬在半空，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红发女孩挡在棕发斯莱特林面前，像守护神对峙着摄魂怪。
洛娜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刀，刀刃上的草莓酱像极了凝固的血迹。
“胡说八道是格兰芬多的特权吗？别上来就污蔑我啊。”
“还打算装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玛丽为什么会说‘替我谢谢诺特的建议’？”
这个曾经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和詹姆对峙说着“不要随便定义某个学院”的女孩，如今站在斯莱特林长桌前，红发下的绿色眼睛里却盛满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偏见。
对此，洛娜并没有任何指责，她反而有些心疼莉莉。
这一年，她遭受了多少不公的对待，才让那个曾经公正得近乎固执的女孩，如今眼中闪烁的戒备与偏见。
魔法世界，己经病的不轻了。
虽然洛娜很想问问莉莉的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的身份可不适合和麻种巫师太亲近。
于是她故意冷着声道：“所以，你是听不懂英文吗？没听到她说谢、谢、我、的、建、议？”
“你——”
“......你在生气什么？麦克唐纳的离开是坏事吗？”洛娜首视着莉莉，声音清晰得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听见，“在这里，她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学生的目光下意识扫过教师席上神色骤变的教授，校长今天又不在霍格沃茨。
“再加上她魔法上的天赋实属一般，哪怕勉强毕业，在巫师界就业也不过是随便找个店铺当售货员或者去当云游巫师。你知道霍格沃茨每年毕业的巫师有多少吗？不超过两百人，而魔法部会开设几个职位吗？不超过三个。”
礼堂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莉莉的手在发抖，但洛娜继续说着，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心脏：“而在麻瓜世界，她的父母能为她买下整条邦德街的店铺。”
“这样的结局，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你有什么资格——”莉莉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碎的哭腔，“对玛丽的未来下结论？！”
她的魔杖不知何时己经握在手中，杖尖迸出危险的火花，“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口中‘一般天赋'的玛丽，曾经在公共休息室熬到凌晨三点，就为了把漂浮咒练到能让羽毛悬停五秒钟。”
洛娜知道......她很想反驳：“莉莉，那你知道未来的残酷吗？”。
可洛娜不能。
真正的生死决斗和努力没有关系，那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只需要一秒，一切的努力都化作了灰烬。
“你见过她手上的茧子吗？”莉莉继续道：“那是反复练习魔杖动作磨出来的。你知道她床头贴着多少张便签吗？每一张都记满了咒语发音的细微差别。”
洛娜也知道......那上面好几张还是她纠正的。
魔法不会拒绝任何巫师，但战争会筛选巫师。
莉莉的绿眼睛里闪着破碎的光，“就在上周，她还在为未来练习咒语，哪怕是最简单的咒语，她都要练上百遍！”
“现在，就因你轻飘飘的一句‘天赋一般’，就否定了她全部的努力。你让她相信，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属于这里。”
“这不是选择，诺特，这是放逐！”
赫奇帕奇长桌旁，一个三年级女生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那是玛丽曾经帮她补习魔咒课的赫奇帕奇。
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礼堂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躁动，那是种当一个麻瓜出身的学生，亲眼见证另一个麻瓜出身者放弃魔法世界时，那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洛娜也站起身，发丝在晨光中如剑出鞘。
“放逐？”她冷笑一声，靠近莉莉耳边低语道：“那也比死亡强，伊万斯。”
厌恶对方的靠近，莉莉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对方死死按住，她们间近的能互相闻到对方洗发水的味道。
“如果这么首白的话你也听不懂，那我换个说法吧.......”
洛娜的吐息拂过莉莉耳畔，声音轻得像毒蛇游走，“你猜，我在这杀了你，拿着诺特家金库钥匙的魔法部......会关我几年？”
“伊万斯。”洛娜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像在教导一个懵懂的孩子，“有些人的战场，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莉莉站在原地，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惊起一群栖息在庭院里的知更鸟。
那是玛丽最喜欢的，最普通的，却能在任何风暴中找到方向的鸟儿。
洛娜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当你要折断世界时，先确保自己的手指足够坚硬。
“下次别再这么贸然的来到斯莱特林的区域了，要知道，别人可没我这样的好脾气。”
莉莉后退了两步，礼堂的嘈杂声仿佛突然远去，只剩下耳膜里血液鼓动的声响。
真是奇怪——
眼前这个刚刚还威胁要杀了她的糟糕女孩，为什么让自己感受到一股扭曲的......善意？
回到格兰芬多长桌，马琳默不作声的递来一杯温水，莉莉抬头，视角依旧无法从那女孩身上移开。
远处，洛娜正用银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苹果。
果皮垂落的弧度，恰好是莉莉小时候母亲教她削的“永不断裂的螺旋”——这个细节让莉莉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怎么会知道？
这个连玛丽和马琳都不知晓的，关于自己削苹果的小秘密？
她在谁面前这么做过吗？
她好像在洛娜面前削过，因为那个女孩总是和医疗室有脱不开的缘分。
这一切，是巧合吗？
......
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时，玛丽还在收拾自己五年来积攒的行李。
莉莉强撑着笑容走过去，拾起角落里那条绣着金色孔雀纹的飞毯。
那是玛丽三年级时兴奋地向大家炫耀的“印度魔法市场淘来的宝贝”。
“这个不带走吗？”莉莉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道，手指抚过飞毯边缘有些脱线的咒语纹路。
她还记得玛丽第一次展示飞毯时，红着脸说这是用攒了三年的零花钱买的，理由是“想载着朋友们去黑湖上野餐”。
玛丽整理行李箱的动作顿了顿，阳光透过圆形窗户照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不带了。我家的私人飞机可比这坐得舒服。”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扎进莉莉心口。
她看着玛丽从行李箱里取出那本《中级变形术指南》，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全是笔记，扉页上还画着她们一起设计的“学习进度表”。
接着，玛丽将它随手放进了“遗弃物品”的纸箱，像某个被刻意掩埋的梦想。
“我们，还能见面吗？”莉莉轻声问道，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玛丽突然笑开了，那笑容一下子冲淡了房间里离别的愁绪。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给了莉莉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哈——莉莉你在说什么胡话，”玛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调侃般的轻快，“我只是不回来了，又不是死了。你暑假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她退后一步，歪着头露出狡黠的表情，“难不成，你们曾说哪怕我变异了也和我玩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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