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晚棠和萧珩便带着阿禾和白芍上山寻路。
“这条野径太陡,背药篓容易摔。”晚棠用红绳在松树上系了个结,“得从鹰嘴岩绕过去。”
萧珩掏出炭笔,在石板背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鹰:“做个记号,明天从这儿开凿。”
“师父!这儿有条野猪拱出来的道!”阿禾趴在地上,鼻尖几乎贴到泥土。
晚棠用木棍拨开灌木,摇头:“太窄,药篓会卡住。”
萧珩忽然攀上一块凸岩,指着远处:“从鹰嘴岩绕过去,虽然多走半里,但坡度缓。”
“可那边有片碎石坡。”晚棠蹙眉。
“碎石?”萧珩咧嘴一笑,靴尖踢开浮土,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层,“王铁匠看了准要乐疯——这可是上好的青冈石!”
白芍突然对着岩缝“汪汪”狂吠,爪子刨得尘土飞扬。阿禾凑近一看,惊叫出声:“蓝石头!会发光的!”
晚棠拾起那块萤石,月光下石芯泛着幽蓝:“磨碎了掺进石板,夜里就是天然的路灯。”
“路灯?”萧珩挑眉,“娘子这词儿新鲜。”
“从《西洋杂记》里看的。”晚棠轻哼,“某些人光会打铁,可不读书。”
“嘿——哟!”王铁匠的钢钎砸在岩层上,火星西溅,“这石头比县太爷的心还硬!”
赵娘子带着研磨组的妇人们扛着箩筐过来:“硬才好!你瞧瞧人家萧掌柜凿的——”
众人扭头,只见萧珩赤着上身,肌肉绷紧如弓弦,一锤下去,石板“咔嚓”裂成规整的方块。
“啧啧。”刘寡妇用手肘捅捅晚棠,“你爷们这力气,晚上也这么猛?”
晚棠耳根一热,抓起块碎石丢她:“再浑说,今晚的安神膏给你换成黄连馅儿的!”
阿禾蹲在刚铺好的石板上,小刀刻得“吱吱”响。周先生踱步过来:“丫头,刻什么呢?”
“雪花纹!”阿禾头也不抬,“师父说下雨天防滑。”
周先生眯眼细看,突然瞪大眼:“这哪是雪花?分明是只王八!”
“才不是!”阿禾气鼓鼓地点着纹路,“这是白芍的爪印!您看,这边还有它尾巴扫的弧线……”
路过的萧珩哈哈大笑,接过刻刀添了几笔:“再加对翅膀,就是飞天狗了。”
第一批石板铺到鹰嘴岩时,恰逢月晦之夜。
“真能亮?”王铁匠举着火把,满脸不信。
晚棠袖手而立:“熄火。”
黑暗笼罩山道的刹那,石板上的萤石粉末泛起星子般的微光,如银河倾泻而下。
“娘咧……”李货郎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这、这是仙家手段吧?”
萧珩搂住晚棠肩膀,得意洋洋:“我娘子往浆糊里掺了雪棠花露,萤石吸了药性,越夜越亮。”
阿禾突然指着某块石板:“快看!我刻的小狗在发光!”
众人低头,只见歪歪扭扭的狗爪印泛着蓝光,尾巴尖上还粘着一片顽强的野花。
路成那日,赵娘子非要第一个背药篓试路。
“哎呦!”才走三步她就脚底打滑,被眼疾手快的萧珩扶住。
晚棠蹲下摸了摸石板:“谁打磨的?滑得能照人影!”
人群后的阿禾缩了缩脖子,慢慢往王铁匠身后挪。
“小混蛋!”晚棠揪住她后领,“用温泉石当磨刀石是吧?那石头含硫磺,越磨越滑溜!”
萧珩打圆场:“滑也有滑的好处——你们瞧。”
他放下药篓,轻轻一推。篓子顺着光滑的石板“哧溜”滑出十几丈,稳稳停在山道转弯处。
“得!”王铁匠一拍大腿,“往后运药材连肩都不用挑,首接滑下山!”
秋雨冲刷后,萤光石道成了青木镇一绝。
猎户老张蹲在第七十三阶上嘀咕:“奇了怪,狼宁可绕三里也不踩这路。”
“硫磺味呗!”阿禾正往石板缝里塞野花种子,“我师父说了,野兽鼻子灵,嫌呛。”
周先生偷偷在转角处刻诗,被雨水冲成朦胧的几行:
“药郎踏月归,石上流萤飞。若问心安处,青木山色微。”
后来镇上的姑娘们传言,月圆夜在这石阶上表白,姻缘必成。
石板路通后,山里的珍稀药材源源而下:
岩缝雪莲:用温泉水镇着,下山时还带着露珠;
百年茯苓:块大如斗,需两个汉子用扁担抬;
最绝的是夜交藤:只在子时开花,村民们打着灯笼排成长龙采摘,远看像条火龙盘山。
某日,阿禾发现石板缝里冒出株灵芝。晚棠笑着没挖:“留给后来人当路标。”
秋雨冲刷后,石板愈发温润如玉。
有趣的事儿接连发生:
猎户发现狼群不敢踩发光的石板,夜行安全多了;
孩童们比赛谁能一步跨过最多石阶(目前记录是阿禾的七块);
周先生偷偷在第七十三阶刻了首酸诗,结果被雨水冲刷成了“石上有情”西个字。
冬至那日,萧珩突然背晚棠上山。
“放我下来!”晚棠捶他肩膀,“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谁看?”萧珩指了指空荡荡的山路,“我数过了,正好九百九十九阶,讨个长长久久的彩头。”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叠在石板上,比那萤石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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