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嘴角挂着礼貌的笑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感觉无懈可击。
但不知道为什么，多年混迹职场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我深吸一口气，回应的语气不卑不亢：「去医院检查是应该的，那害我女儿发病，欺负我女儿那些事儿怎么说？」
「你还讹上——」吴艾莉刚气得站起来想跟我斗狠，就被吴林一个眼神刹住。
他推了推眼镜，依旧面色温和：「雨涵爸爸，我们也都是从孩子过来的，谁都有淘气的时候。尤其是他们这个年纪，很容易就头脑一热，失了分寸。」
「吴天佑，出来给同学道歉！」吴林转头看向吴天佑。
在他眼神的督促下，吴天佑不敢反抗，但也没多服气，磨磨蹭蹭地扭过来。
「董雨涵同学，对不起。」
「你看，他现在也道歉了，或者雨涵爸爸，你需要物质补偿吗？」
吴林做了个适可而止的手势：
「无论如何，我们是解决问题的，别把问题闹大，毕竟女孩的声誉也很重要的。」
「如果下次天佑还犯同样的错误，我会严肃处理。」
他这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态度跟吴艾莉简直是两个极端。
我都怀疑他们是怎么能成为一家人。
沉默的间隙，门外围观的也小声议论了起来。
「听说是要提副总的人啊，不愧是高知精英，思路清晰还有担当，要不说人家能发家致富。」呢
「都不用女孩家的开口，这又是道歉又是要赔钱的。」
「这样了还咬着不放，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要我说兄弟见好就收吧，都是未成年打打闹闹，又没真出人命，起码还搭上个人脉，以后没准能去他手下工作呢。」
几乎所有人都偏向大事化小。
可只有我知道，在得知女儿昏厥生死未卜的时候，我有多焦灼有多绝望。
又岂是三两句话能摆平的？
见我许久不说话，吴林主动询问起来：「雨涵爸爸，您考虑得怎么样呢？」
我抬眼看过去，同他四目相对。
「吴先生，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我还要问问我女儿的意见，毕竟补偿是否被接受，应该是受害者说的算。」
吴林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笑容，转而微微俯下身，和女儿齐平。
他一字一顿，用只有我和女儿能听到的声音说：
「给脸不要脸是吧？」
「社会底层的臭虫。」
「你女儿也是个下贱色。」
「别说我儿子没碰他，就是玩了睡了……」
「你——又——能——怎——么——样？」
我的血压在瞬间飙升，全身血脉汇聚在手掌间，随时要爆炸。
「你特么再说一遍试试看！」
随即，我抓着他的领带，抡起拳头左右开弓地给了他两拳。
屋里屋外被吓得惊叫声连连。
「我艹，这他妈是个莽夫吧，怎么又动手了？」
「他干嘛啊，好好说着话忽然动手，没脑子的超雄男，活该只能送外卖！」
「亏我刚才还同情他呢，这他妈简直就是祸害啊，快离他远点！」
外面吵得越凶，他反而越得意。
他比着「臭外卖」的口型，嘴角挂着阴狠的笑。
我气得把他掀翻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继续给他几拳。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
「送外卖的怎么了，送外卖就只能被你们处处刁难，骂得狗血淋头？就只配被你们踩在地上不能还手？」
「你儿子干出的那些龌龊事，都是跟你有样学样的吧！」
他的嘴角渗出血来，可还是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眼神里反而闪烁着阴狠又兴奋的光。
雨涵只有十四岁，被眼前的场景吓蒙了，一面哭一面拼命哀求我停手。
「爸爸，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道歉，我错了，我们回家吧……」
她话还没说完，保安就直接冲了进来，把我按在地上。
吴林起身理了理衣服，擦掉嘴角的血，一副很无奈的模样：「董先生，我尝试过跟你好言商量，可你非要用这种暴力方式来解决，那我也只好公事公办奉陪了。」
「没记错的话，你这种寻衅滋事得关上好几天吧。」
「就是不知道你出来之后，外卖公司还需不需要你这种危险分子呢？」
我死死咬着牙，恨得眼睛快要滴出血来。
从一开始吴林就在演戏扮演假好人，收买人心。
后来又故意激我，逼我出手，让我彻底陷入被动。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可是换做天下任何一个女儿的父亲，谁又能忍？
雨涵眼睁睁地看着我要被带走，急得眼泪汹涌地往外流，就差跪下来了：
「许老师，求您帮帮我吧，别让吴叔叔带走我爸爸。吴叔叔，对不起……都怪我……呜呜……」
谁料，许琪猛地甩开我女儿的手，厉声道：「老师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闹大，不要闹大！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弄得你爸打伤人，留个案底，你知不知道你害得你爸以后都没法找工作！」
「还有你，等着教务处通报吧！」
「涵涵，别怕，不要听她胡说！」
我喘着粗气，喉咙火辣辣的。
「不用求她，你没有做错！」
「爸爸动手打人是不对，但是你完全没错。干坏事的是吴天佑，他才是真正该躲起来的臭虫！」
「还有你们这些家长，我女儿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你们要是知道吴天佑干的那些事后还敢放心你们的孩子和他做同学吗？你们没有女儿吗？不会害怕吗？」
吴林忽然急躁起来，催促保安道。
「你们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给我带走！」
保安见状连忙冲上来，七手八脚摁着把我往外拖。
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
一道男声从走廊另一端炸响：
「谁敢动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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