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霜感到了发自骨髓的寒意。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压下心头的悸动。
“皇兄，此物……不能留在人间。”
她的声音，第一次失了分寸。
“它在动摇这个世界的根基，必须立刻毁掉！”
然而李澈的反应，却让她心底发寒。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与兴奋，仿佛猎人看到了毕生难求的完美猎物。
疯子。
她的皇兄，这一刻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澈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拔剑的手。
“不。”
“若霜，你错了。毁灭，才是最廉价的无知。”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不摧毁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李澈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颗跳动的金属心脏，一字一句道。
“我们……解剖它。”
被影七死死按住的王博知，听到李澈的话，先是一愣。
随即，他发出比之前更加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愚蠢的帝王！愚蠢的凡人！”
他扭曲的面容上满是嘲弄与怜悯。
“你以为这是你能理解的造物吗？你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
“‘观察者’已经注意到了你这个异数，你的钢铁世界，不过是即将被抹除的尘埃！”
“观察者”。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让李澈心头猛然一紧。
他不再理会王博知的疯言疯语，而是转身下达了命令。
“将太庙地宫列为最高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
“此项目，代号‘奇美拉’。”
他的目光转向姜维与一个戴着镣铐，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工匠。
那是主动投诚，戴罪立功的阿牛。
“你们两人，放下手上所有工作，朕要你们，全力解析这座‘活着的机器’。”
解析工作，从一开始就撞上了坚硬的南墙。
李澈首先尝试用刚刚解锁的【基础化学与物质分析法】，来分析构成那颗机械心脏的金属。
强酸无法腐蚀。
高温不能熔炼。
无论他如何测试，系统反馈的结果永远只有冰冷的四个字。
“未知物质”。
那些在琉“璃管道中缓缓流淌的，散发着幽光的液体，更是彻底违背了他所知的所有物理定律。
它们无视重力，时而上涌，时而下沉，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李澈引以为傲的科学，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系统本身。
他在脑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尝试扫描这台诡异的机器。
系统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剧烈。
一行刺目的红色警告，占据了他整个意识。
【警告：检测到逻辑外（Metaphysical）能量源，系统资料库存在认知空白。】
【是否消耗1，000，000功德值，对当前世界进行深度逻辑扫描，并解锁全新科技树——【玄学】？】
一百万功德值。
这个天文数字，让李澈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他平定北蛮，肃清内乱，倾尽国力才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底。
如今，却要投入到一个完全未知的，甚至听起来就无比荒谬的领域。
他陷入了迟疑。
就在此时，李若霜从翰林院堆积如山的故纸堆中，有了惊人的发现。
她找到一本王博知反复批注过的上古残卷。
上面用一种早已失传的文字，记载着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先启王朝”。
那个王朝的帝王，不称“皇帝”，而被称为“匠帝”。
他们能制造拥有生命的“机械神明”，并以此统治大地，如同行走于人间的神祇。
直到一场被称为“天谴”的巨大灾难，将那个辉煌的文明，连同它的所有造物，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李若霜得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结论。
“皇兄，王博知并非‘匠主’。”
“他只是一个修复师。”
“黑莲教的终极目的，是复活这个早已覆灭的‘机械神朝’！”
话音未落，一名影卫带着刺骨的寒风，冲入御帐，呈上一封染血的八百里加急。
北境，百里骁的血书。
他的破袭小队在追击拓跋雄炎至其王庭旧址时，发现了骇人的一幕。
整个王庭并非毁于战火。
而是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彻底“净化”了。
所有生命，无论人畜，尽数化为一堆堆诡异的结晶粉末，在寒风中飘散。
战报的附图上，一台作为火力支援的“钢铁甲虫”，被完美地从中间切开。
那切口光滑如镜，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刃，轻描淡写地斩过。
拓跋雄炎与他的残部，连同那位曾重创神机营的神秘“匠主”，都人间蒸发。
只在废墟的中央，留下一个巨大的，仿佛一只眼睛般的漆黑焦痕。
内有无法理解的“机械神心”，外有能轻易斩断钢铁造物的未知之敌。
李澈猛然惊醒。
王博知所言的“观察者”，恐怕就是毁灭北蛮王庭，斩开钢铁甲虫的真正元凶！
巨大的危机感，压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功德值没了可以再赚。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再次踏入那座幽深的地宫，站在那颗仍在跳动的机械心脏前，对系统下达了决绝的指令。
“扫描！”
“解锁【玄学】科技树！”
一百万功德值，瞬间清零。
系统界面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宇宙初开的混沌。
随即，一行全新的，散发着不详金光的文字，缓缓浮现。
【世界逻辑更新中……】
【【玄学】科技树已解锁……】
【警告：侦测到世界原生‘守护者协议’，您的‘异数’身份已被标记。】
系统的提示音，还未完全消散。
地宫中央，那颗平稳跳动了不知多少千年的机械心脏，毫无征兆地，骤然停滞。
死寂。
下一秒，在它光滑的金属外壳上，一道裂缝无声地张开。
一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冰冷到极致的眼眸，从裂缝中缓缓睁开。
它跨越了物理的距离，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死死“锁”定了李澈。
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冰冷、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异数……清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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