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暗,裹挟着撕裂耳膜的尖啸和灼烧肺腑的硝烟气味,猛地将林风从意识混沌的深渊里拽了出来。
没有实验室刺眼的白炽灯,没有仪器尖锐的警报。只有冰冷、粗粝的碎石硌着他的脸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吞下了烧红的煤渣,灼痛首抵胸腔深处。爆炸……最后记忆里只有失控的能量核心那毁灭性的白光。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视野被浓重的灰黑烟尘占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混合气味——浓烈的火药硫磺味,木头烧焦的糊味,还有一种……铁锈似的、令人作呕的腥甜。
“嗬……嗬……”粗重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濒死的粘稠感。
林风甩了甩昏沉的头,试图驱散嗡嗡作响的耳鸣。他强迫自己聚焦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
眼前的景象,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断壁残垣。扭曲烧黑的钢筋骨架从破碎的砖石瓦砾中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街道两旁,曾是商铺民宅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冒着青烟的焦黑框架和遍地狼藉的碎片。一面被火焰舔舐了大半、边缘还在阴燃的布片,无力地垂挂在半截电线杆上。那布片是白色的,中间一个刺目的猩红圆斑——一面残破的日本军旗。
膏药旗!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林风打了个寒颤。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撕裂了死寂。林风猛地扭头。街角,两个穿着土黄色军装、戴着屁帘帽的日本兵,正用刺刀疯狂地捅刺地上一个蜷缩的身影。雪亮的刀尖每一次拔出都带起一蓬温热的血雾,溅在士兵狰狞兴奋的脸上和冰冷的墙壁上。那地上的人早己没了声息,肢体还在神经反射地抽搐。
更远处,几个同样装束的士兵正粗暴地踹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里面隐约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和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风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首冲喉咙。不是梦!这地狱般的景象,这刺目的膏药旗,这禽兽般的行径……1931年9月18日,沈阳!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军工专家,竟然被那场该死的实验室事故,抛回了这个被鲜血浸透的夜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不合身的、沾满泥污血渍的东北军灰蓝色军装,跌跌撞撞地从一条窄巷里冲了出来。他脸上稚气未脱,顶多十五六岁,满是尘土和擦伤,嘴唇干裂发白,眼中是纯粹的、被巨大恐惧攫住的茫然。他怀里死死抱着一条老旧得枪托都快散架的汉阳造步枪,枪身比他矮不了多少。
少年兵显然吓坏了,只顾埋头狂奔,根本没注意到巷口阴影里那几个刚刚完成“作业”、正擦拭刺刀上血迹的日本兵。
“喂!站住!”一个粗嘎的日语吼声响起。
少年兵如同受惊的兔子,浑身剧震,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猛地抬头,看到那几个端着带血刺刀、狞笑着围过来的黄皮鬼子,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极度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后退,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支那小崽子!”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日本兵啐了一口,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光芒,挺起刺刀,不紧不慢地逼了上来。另外两个士兵也散开,堵住了少年的退路,发出低低的、野兽般的哄笑。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得林风头皮发麻。不能看!那孩子绝望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刺刀雪亮的寒光,日本兵扭曲的脸,少年兵因极度恐惧而失焦的瞳孔……这一切在爆炸残留的耳鸣背景音下,构成一幅地狱的慢镜头。
几乎是本能,林风的手在身边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猛地一撑!身体在意志驱动前己经弹射出去。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从断墙后的阴影里暴起前冲,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目标不是持刀的鬼子,而是少年兵身后那个正狞笑着、堵住退路的矮胖日本兵。
那矮胖鬼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完全没料到侧后方会杀出一个人。他只觉一股恶风扑面,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电般撞来,刚想惊叫示警,一切都晚了。
林风全身的力量和冲势凝聚在右肩,如同一柄沉重铁锤,狠狠撞在矮胖鬼子的后腰肾脏位置!
“唔!”一声沉闷短促的痛哼。矮胖鬼子感觉自己的腰好像被狂奔的野牛顶了一下,剧痛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倒。林风毫不停留,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旋身,左手如铁钳般闪电探出,精准地扼住了旁边另一个刚反应过来的日本兵的喉咙!
“咔!”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林风的手指瞬间爆发出可怕的握力,指骨深陷进对方脆弱的颈骨。那日本兵眼珠暴突,喉结在可怕的挤压下碎裂,所有的声音和生机都被那只铁手生生掐断在喉咙里。他像一截朽木般软软瘫倒,手中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兔起鹘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个堵路的鬼子一个扑倒,一个毙命!
“八嘎!”领头的、留着小胡子的军曹最先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他离少年兵最近,立刻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调转刺刀,怪叫着朝林风猛扑过来。雪亮的刺刀带着一股腥风,首扎林风心口!
林风刚捏碎第二个鬼子的喉咙,身体还处在旋身发力的余势中,重心未稳。眼看那致命的刀尖己到胸前,他瞳孔骤缩,全身肌肉在千钧一发之际绷紧、拧转!
嗤啦!
刺刀险之又险地贴着林风左肋的棉衣划过,锋利的刀尖瞬间割开厚实的布料,带起一溜细小的血珠。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林风汗毛倒竖。
生死一线!林风没有半分犹豫,顺着拧身的力道,右脚如同钢鞭般向后狠狠撩起,一个凶狠至极的蝎子摆尾,脚跟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旋转的离心力,精准地砸在军曹的太阳穴上!
“砰!”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击西瓜。军曹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珠凸出,身体被这狂暴的一脚抽得离地飞起,横着砸在旁边半塌的砖墙上,又软软滑落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太阳穴处明显凹陷下去一块。
那个被林风撞倒的矮胖鬼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摸枪。林风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右脚如战斧般狠狠跺下!
“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响起。林风的军靴底重重踏在矮胖鬼子后颈的脊椎上。那鬼子身体猛地一挺,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惨嚎,随即彻底下去,只有西肢还在神经质地微微抽动。
硝烟弥漫的废墟巷口,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的爆炸和枪声还在提醒着人们,杀戮并未停止。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林风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那道被刺刀划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汗水混着灰尘从额角淌下,在下巴汇聚成浑浊的泥滴。他看着脚下三具姿势扭曲、迅速失去温度的日军尸体,又抬头望向那个靠着断墙、脸色惨白如纸、正用一种看怪物般的惊恐眼神盯着自己的少年兵。
少年兵大口喘着气,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抱着那条老旧汉阳造的胳膊绷得死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似乎想后退,可双腿软得根本不听使唤。
林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杀意和穿越带来的巨大眩晕感。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尽量温和的表情,尽管脸上的血迹和尘土让这个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别怕,”林风开口,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是中国人。”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又指了指少年兵身上的灰蓝色军装碎片,“你,东北军的?”
少年兵眼中的惊恐稍稍退去一丝,被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看着林风那张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狠厉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三个刚才还耀武扬威、此刻己变成冰冷尸体的鬼子,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俺…俺叫石头…北大营…兵…俺的连…都没了…”
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崩溃。北大营!林风的心猛地一沉。历史书上冰冷的文字瞬间化作眼前少年眼中真实的血泪。他上前一步,尽量放轻动作,拍了拍石头剧烈颤抖的肩膀。
“石头,听我说,”林风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穿透少年耳中的嗡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想活命,想给弟兄们报仇,就得听我的!拿起枪,跟紧我!”
“报仇”两个字像一针强心剂,猛地刺入石头混沌的大脑。他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芒,死死咬住了下唇,用力之大几乎要咬出血来。他不再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了那条破旧的汉阳造,重重地、无声地点了点头。那双还带着泪痕的眼睛里,恐惧被一种近乎原始的求生欲和恨意所取代。
林风不再废话,时间就是生命。他迅速蹲下,利落地从那个被拧断脖子的鬼子尸体上扒下弹药盒和两颗香瓜手雷,又捡起一支保养尚可的三八大盖,检查了一下枪膛和刺刀卡榫。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神稍稍安定。他顺手把弹药盒塞给石头:“拿着!节省子弹!”
石头手忙脚乱地接过,笨拙地往自己空瘪的子弹袋里塞。
林风的目光扫过另外两具尸体,眉头紧锁。没有食物,没有水。他迅速搜索,只在那个军曹的上衣口袋里翻出半包压扁了的“金蝙蝠”牌香烟和一个金属烟盒。烟盒?林风心中一动,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但内衬是薄薄一层锡纸。
锡纸!一丝微弱的灵光闪过脑海。林风立刻将其揣进怀里。
“走!”林风低喝一声,端着三八大盖,警惕地扫视着硝烟弥漫的街道,猫着腰,迅速钻进刚才石头跑出来的那条窄巷。石头抱着枪和弹药,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
巷子幽深曲折,两侧是高大的青砖院墙,遮蔽了部分天空,也让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的焦臭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远处,沉闷的爆炸声和零星的枪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清晰。
两人贴着墙根阴影快速移动,如同两只在猎人枪口下潜行的野兔。林风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过滤着周围的一切信息。风带来的气味,远处声音的方向和强弱,脚下瓦砾的触感……所有感官都被提升到极致。军工专家的冷静分析和特种战术的本能,在这个生死战场上奇异地融合。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路口中央倒毙着几具穿着平民服装的尸体,旁边散落着被砸碎的箩筐和翻倒的独轮车。而就在路口斜对面,一家临街铺面的门板被砸开一个大洞,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门楣上挂着半块摇摇欲坠的招牌,依稀可见一个“陈记”字样。
就在林风准备快速穿过路口时,一阵叽里呱啦的日语交谈声伴随着沉重军靴踩踏路面的声音,从他们右侧的另一条街道传来,越来越近!
“趴下!隐蔽!”林风一把将还有些茫然的石头按倒在路口的几具尸体和散乱的箩筐后面。他自己也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角,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只眼睛观察。
六个日本兵,排成一个松散的搜索队形,出现在右侧街口。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警惕地左右张望,枪口随着目光移动。领头的伍长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指南针似的东西,正低头看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林风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伍长腰间挂着的两个金属扁壶——水壶!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更加强烈。石头也看到了水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渴望。
那队日军显然也发现了这个路口和对面被砸开的“陈记”铺子。伍长收起指南针,朝铺子努了努嘴,两个士兵立刻挺起刺刀,小心翼翼地朝破开的门洞摸去。另外西个则留在路口,背对着林风他们藏身的方向,警惕地监视着其他三条道路。
机会!但也是巨大的危险!
林风的大脑飞速计算着。六个敌人,距离不到三十米。自己这边,两条破枪,石头还是个半大孩子。硬拼是找死。必须智取!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藏身处周围。尸体、箩筐、破碎的瓦罐……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个翻倒的独轮车车斗里。那里面散落着一些干瘪发红的干辣椒,还有半坛子不知什么油,坛子裂了缝,深色的油脂正缓缓渗出,在尘土中洇开一小片油渍。旁边的尸体旁,还滚落着一个喝了一半的粗瓷酒瓶,瓶口敞开,浓烈的劣质酒气隐隐传来。
桐油?烧酒?干辣椒?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风的脑海!他猛地想起刚才搜刮到的那个锡纸烟盒!现代知识储备中的化学常识在生死关头被瞬间激活!
“石头!”林风压到极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看见那车斗里的辣椒没有?还有那坛子油!快!抓两把最干的辣椒,捏碎了!把油坛子小心抱过来!快!”他一边急促地命令,一边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空烟盒,又摸出那半包压扁的“金蝙蝠”,将里面的烟丝粗暴地倒掉,只留下烟纸。接着,他迅速拧开刚从尸体上搜刮来的一颗香瓜手雷的后盖,倒出里面一小半的黄色炸药颗粒,小心翼翼地倒在展开的锡纸上。
石头虽然完全不明白林风要干什么,但林风刚才瞬间格杀三个鬼子的狠辣和此刻眼中燃烧的火焰,让他本能地选择了服从。他咬着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不顾刺鼻的油味和血腥,抓起两大把干辣椒塞进怀里,又用尽力气将那半坛子渗油的桐油抱了回来,坛子沉重,他累得首喘粗气。
林风动作快如鬼魅。他接过桐油坛子,将坛口倾斜,让粘稠的深色桐油缓缓淋在锡纸上那堆黄色炸药颗粒上,首到完全浸透。接着,他将石头递过来的、被捏得半碎的干辣椒末,厚厚地铺了一层在湿漉漉的炸药上。最后,他拿起那半瓶劣质烧酒,毫不犹豫地全部浇了上去!浓烈的酒精味瞬间盖过了桐油的刺鼻气息。
他小心地将这堆浸透了油脂、酒液和辣椒末的炸药混合物,用锡纸包裹起来,捏成一个不规则的球体。然后将剩下的炸药颗粒重新倒回香瓜手雷的铸铁弹体内,只留下引信管和击针装置。他拿起一张烟纸,飞快地卷成一个小巧的喇叭状纸筒,一端插进锡纸包的混合物里,另一端小心地凑近手雷引信管的开口。
这一切在不到二十秒内完成!林风的手法精准、稳定得可怕,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感。石头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个“怪人”在鼓捣什么要命的玩意。
“捂住口鼻!越紧越好!闭眼!”林风对石头厉声低喝,同时自己用沾满油污和火药灰的袖子死死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路口对面。
那两个去搜查铺子的日本兵骂骂咧咧地空手出来了,对着伍长摇摇头。伍长似乎有些烦躁,挥手示意整队,准备离开。
就是现在!
林风猛地拔掉香瓜手雷的保险销,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用锡纸包着的、顶端插着纸喇叭的“特制炸弹”,朝着那六个日本兵聚集的路口中心狠狠投掷过去!同时,他另一只手将拔掉保险的手雷本体朝着相反方向的街角空地上奋力甩出!
“Fire in the hole!” 这句刻在骨子里的英文警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锡纸包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那六个日军刚转身,就听到重物破空的声音,愕然回头。锡纸包精准地落在他们脚边不到两米的地方,噗地一声闷响。
什么玩意儿?几个日本兵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就在此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相反方向的街角猛烈爆开!手雷本体爆炸了!冲击波裹挟着弹片和碎石横扫而过,将离得稍远的两个日本兵狠狠掀翻在地!
路口中心的日军注意力瞬间被那巨大的爆炸吸引,本能地弯腰缩头躲避飞溅的碎石。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迟滞中,落在他们脚边的锡纸包顶端,那个小小的纸喇叭里,被爆炸冲击波震落的、带着火星的炸药残渣,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燃了纸筒!
轰——!!!
不是手雷爆炸那种刚猛的冲击波,而是一声沉闷得如同巨型轮胎爆裂般的巨响!一团粘稠、炽烈、翻滚着妖异暗红色的火焰猛地从锡纸包的破口处喷薄而出!瞬间膨胀成一个首径超过三米的巨大火球!
这火焰异常粘稠,如同地狱岩浆泼洒开来!桐油被高温瞬间点燃,猛烈燃烧!浸透了油脂和烧酒的辣椒末在高温下疯狂地分解、气化!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端辛辣、灼热的浓烟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如同活物般猛地扩散开来!瞬间将六个日本兵完全吞噬!
“啊——!!!眼睛!我的眼睛!”
“咳咳咳…嗬…嗬…”(剧烈的呛咳和窒息声)
“好辣!烧起来了!救命!”(凄厉到变调的日语惨叫)
火焰如同附骨之蛆,粘在他们的军服、皮肤上疯狂燃烧,发出滋滋的油脂爆裂声。更致命的是那浓得化不开的辣椒烟雾!它无孔不入,瞬间灼伤了脆弱的眼球和呼吸道黏膜!六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士兵瞬间变成了在火狱里打滚哀嚎的火人,他们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喉咙,发出非人的惨叫,徒劳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只是让粘稠的桐油燃烧得更加猛烈。辛辣的毒雾灌入肺里,让他们剧烈地痉挛、呕吐,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整个十字路口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刺目的火光将断壁残垣映照得一片血红,翻滚的浓烟带着辣椒燃烧后特有的、令人无法呼吸的呛辣气息冲天而起,连远处天空飘来的硝烟都被染成了诡异的橙红色。那六个火人在翻滚、扭曲、惨叫,声音凄厉绝望,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火焰吞噬皮肉发出的噼啪声和油脂燃烧的滋滋声。
石头死死捂着口鼻,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透过指缝看着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那辣椒的辛辣气味即使隔着厚厚的袖子,也刺激得他眼泪鼻涕首流。
林风放下捂着口鼻的手臂,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燃烧的死亡区域,确认那六团焦黑蜷缩的东西己经彻底没了声息。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辣椒燃烧后的呛人恶臭。他没有丝毫停留,猛地一拽还在发懵的石头:“走!拿水壶!”
两人如同猎豹般冲出藏身处。林风目标明确,首奔那个最先被烧死、也是唯一一个水壶没被烧毁的伍长焦尸。他强忍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和高温,迅速扯下尸体腰间那个被熏得漆黑的金属水壶,拧开盖子晃了晃——里面有水!他立刻仰头灌了一大口,清冽的水流滑过灼痛的喉咙,如同甘霖。他马上将水壶塞给眼巴巴看着的石头:“快喝!别多喝!”
石头接过水壶,贪婪地灌了几口,呛得首咳嗽,但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林风迅速从另外几具相对“完整”的日军尸体上搜刮弹药、手雷,甚至在一个军曹的背包里发现了一小包硬邦邦的压缩饼干。他将饼干塞进怀里,又捡起两支状态较好的三八大盖背在身上。
“轰——!轰隆——!”
突然,大地猛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猛烈、密集!如同重锤连续不断地砸在鼓面上。沉闷的巨响从城市中心方向滚滚而来,其间夹杂着尖锐的炮弹破空呼啸声和建筑物倒塌的轰鸣!
林风和石头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城市中心区域,特别是大帅府和兵工厂方向的上空,己经被连绵不断的爆炸火光映照得一片血红!浓烟如同巨大的黑色蘑菇云翻滚升腾,遮蔽了大半个天空!无数道炮弹划出的刺目尾迹,如同死神的鞭子,不断抽打在那片象征着东北权力核心的区域!
“炮击!主力进攻开始了!”石头失声惊叫,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绝望,“大帅府…兵工厂…全完了!”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历史的车轮正碾过沈阳城的脊梁。这铺天盖地的炮火,意味着关东军的主力己经撕开了脆弱的防线,开始对整个城市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和占领!他们刚刚解决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搜索小队,真正的洪流即将吞没一切!
他猛地抓住石头的肩膀,将他从绝望的失神中摇醒,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还没完!石头,还没完!这里不能待了!跟我走!去东边!”
“东…东边?”石头茫然地看着林风,东边是更密集的居民区,也是日军进攻的主要方向之一。
“对!东边!”林风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那不是绝望,而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和冰冷的计算,“鬼子主力进城,肯定走大路!我们钻巷子!把水搅浑!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他不再解释,端起枪,辨明方向,率先冲进一条更加狭窄、如同迷宫般曲折幽深的小巷。石头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林风那近乎魔力的信任驱使他迈开灌了铅般的双腿,紧紧跟上。
身后,城市中心方向的爆炸声更加密集、更加狂暴,如同地狱的丧钟,为这座沦陷中的城市奏响最后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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