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的温热在血管中流淌,却驱散不了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伊莱克斯强撑着站起身,却在试图在水中迈出第一步时踉跄跪倒——魔力枯竭的虚脱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西肢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
“糟了……”
他抬头望向水面,月光在遥远的湖面上方摇曳,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
避水咒的屏障开始闪烁,细密的气泡从边缘逃逸,冰冷的湖水正一点点侵蚀他的安全空间。
“游不上去……”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雾。就在他即将坠入黑暗的瞬间,湖水中突然搅动起汹涌的暗流。
模糊的视线中,一道庞大的黑影破开水幕,以惊人的速度向他逼近,身旁还跟着一道灵动的细小身影。
“什么东西……?”
未等他思考,一条粗壮的触手己破开避水咒的残障,如巨蟒般缠绕上他的腰腹。
冰冷的吸盘贴上皮肤,却没有施加伤害,只是稳稳地将他托起。水流在耳边呼啸,他的身体被迅速带离湖底,朝着水面疾升。
在彻底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伊莱克斯隐约看到——那是一只巨型乌贼,它的触手轻柔却坚定地托举着他,而旁边那道细小的身影,似乎是一条银光闪烁的人鱼,正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
黑暗终于吞噬了他的意识。
当意识重新聚拢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魔杖散发出的莹莹微光,它正忠诚地悬浮在主人身旁,杖尖流淌着温暖的琥珀色光晕,在漆黑的夜色中撑开一小圈安全领域。
伊莱克斯的睫毛轻轻颤动,意识如浮出水面般渐渐清晰。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勺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萦绕在鼻尖的、带着湖水清冽的气息。
然后...
他看到了她。
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青涩却惊心动魄的容颜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少女正俯身摸望着他,银蓝色的长发垂落,发梢还滴着晶莹的水珠。她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星光,眼眸比最清澈的湖底还要透亮。
“你终于醒了!”她的声音像珍珠落入玉盘,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当笑容在她脸上绽开时,伊莱克斯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笑容让夜空中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突然,伊莱克斯意识到自己正枕在少女的膝上。他慌忙支起身子,潮湿的袍角被无意识攥紧,指尖传来布料冰凉的触感。
“谢、谢谢你...”他声音有些发紧,感觉有热意不受控制地爬上耳尖,“是你救了我吗?”
少女歪了歪头,发间的贝壳装饰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算是吧,我和大乌贼玩捉迷藏的时候...”她比划着,腕间的珍珠手链叮咚作响,“它突然像箭一样往湖心冲,我追过去,就看见你...”
她的尾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却不曾从他脸上移开。
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伊莱克斯恍惚觉得,此刻坐在礁石上的不是人鱼公主,而是不小心跌落凡间的月神。
“等等”伊莱克斯突然睁大眼睛,“那只大乌贼难道是...”
“没错!”人鱼公主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它是霍格沃兹创始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留下的老朋友哦。可惜它上不了岸...”她遗憾地说道。
伊莱克斯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郑重地说:“等我恢复些,一定亲自来感谢它。”
“好呀!”她开心地拍手,手臂银蓝色鳞片在月光下闪烁,“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吧?几年级了?”
“一年级。我叫伊莱克斯·勒梅。”他说完,突然注意到她修长的双腿,“等等...人鱼族上岸后不是会失去声音吗?”
“才不是呢!”她气鼓鼓地瞪大眼睛,“都是你们人类的童话乱写!”随即又狡黠地压低声音:“我以前偷偷溜进霍格沃茨,麦格阿姨给我看过《小美人鱼》的故事书...”
伊莱克斯不禁失笑。这时一阵夜风掠过,湿透的巫师袍紧贴皮肤,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人鱼少女的目光在他苍白的嘴唇和英俊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当伊莱克斯正要抬起恢复些许魔力的手指烘干衣物时...
一抹带着海盐气息的温热突然贴上他的唇。
她的吻轻得像海面上拂过的风,却带着阳光晒暖的浅滩温度。
伊莱克斯睁大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睫毛像沾露的蝶翼般轻颤。一股暖流从相贴的唇瓣蔓延开来,冰封的血液开始重新奔涌。
“这是...人鱼的祝福?”
当他回过神来时,她己经退回浅水中,脸颊泛着珊瑚色的红晕:“这样...就不会冷了。”她的脚尖轻点水面,溅起的银珠落在两人之间,“我叫海儿...人鱼一族的公主...还有我跟你一样大哦。”
月光在湖面铺就一条碎银之路,而少年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要惊醒整个黑湖的沉睡。
“要走了吗?”话刚出口,伊莱克斯就懊恼地抿紧了唇,“这问题太过唐突了。”
海儿在浅水中轻轻摆动鱼尾,月光在她银蓝色的鳞片上流转:“虽然我们能上岸...”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湖水,“但在水里会更自在些。"”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伊莱克斯立刻别过脸,耳尖发烫,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失态。
水面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海儿双手交叠在胸前,闻言脸颊红透。
“当然可以。”她的鱼尾在水面划出晶莹的弧线,“族里的同龄人都因为我的身份不敢接近...平时只有大乌愿意陪我玩。”
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眼中雀跃的光彩:“现在认识了你...”她突然潜入水中,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和大乌在黑湖等你。”
伊莱克斯看到海儿消失在湖中,急得大喊:“要怎么才能找到你们?”
海儿重新浮出水面,发间的水珠像星辰般闪烁:“触动湖底的魔法阵就好。”她指向远处泛着微光的湖心,“大乌能感应到...”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己如一抹月光般滑入深水。最后一串气泡浮上水面时,伊莱克斯仿佛还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少年独自站在岸边,魔杖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他。唇上残留的温度与湖风交织,而黑湖深处,某个古老的魔法阵正静静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的时刻。
湖面的涟漪尚未平息,一声轻咳突然划破夜的寂静。
伊莱克斯瞬间转身,魔杖尖端迸发出警惕的绿芒。“放轻松,孩子。”月光下,银白须发泛着柔和的光晕,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含着慈祥的笑意。
”邓布利多教授?!”伊莱克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魔杖缓缓垂下。
邓布利多轻轻颔首,星空在他宽大的袍角流转:“从你坠入黑湖那一刻,古老的魔法阵就向我发出了警示。”
他望向幽深的湖面,“看到你在湖底与默默然抗争时,我不便打扰......”嘴角突然扬起狡黠的弧度,“包括后来那段...美妙的邂逅。”
伊莱克斯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猛地别过脸去,黑湖的倒影里映出他窘迫的模样。
“走吧,孩子”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魔杖轻挥间一件厚实的羊毛斗篷裹住了少年颤抖的肩膀,“即便有人鱼的祝福,寒夜也会渐渐侵蚀你的魔力核心。”
他转身时紫袍翻涌如夜幕,“我们需要让斯内普教授检查你的状况。”
伊莱克斯最后望向湖心的目光被邓布利多尽收眼底。老校长突然轻笑出声:“啊,青春...”他的叹息里带着蜂蜜酒的甜香,“连黑湖的寒夜都冻不住悸动的心跳。”
“那又如何?”伊莱克斯攥紧胸口的衣料,声音突然嘶哑,“我的命运...早己注定...”
话语碎在风里。邓布利多沉默地走在前面,月光将他佝偻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当阴影完全笼罩面容时,那双总是含笑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楚。
在他们身后,黑湖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呜咽,像是古老魔法生物发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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