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实验室那边加急的分析报告还没等到，金盏花的反扑却先一步到了。
不是通过官方律师函，也不是什么声明，而是一通看似“缓和”的电话。
电话首接打到了陈铮那里。
对方律师换了个更圆滑的腔调，声称金盏花“重视”微光堂提出的“历史性证据”和“程序性疑问”，愿意“本着解决问题的诚意”，邀请微光堂的代表进行“非正式、建设性”的闭门会谈。
地点就定在对方律所总部，时间越快越好。
“建设性？”
苏晚晴听完陈铮的转述，粉毛都差点炸起来，“我看是鸿门宴！黄鼠狼给鸡拜年！陈大律师，咱可不能上当！他们肯定是看硬证据砸脸上了，想私下搞小动作！”
陈铮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冰面下的深潭：“鸿门宴的可能性很高。但不去，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或者没有谈判解决问题的意愿。这在国际诉讼策略上，容易被对方做文章，指责我们滥用程序。”
“那…那怎么办？”苏晚晴急道。
“去。”陈铮语气斩钉截铁，“但不是‘闭门’会谈。要求全程录音录像，我方律师团队核心成员必须在场，并且，会谈只围绕我方提出的两项核心主张进行讨论——独立发明在先权和专利文件程序瑕疵。其他任何‘合作’、‘授权’、‘补偿’之类的议题，一概不谈。如果他们不接受这些条件，那就免谈，我们首接向欧洲专利局递交无效宣告申请。”
“霸气！”苏晚晴竖了个大拇指，随即又有点蔫，“可…可微光姐在国内，怎么去啊？临时飞过去也来不及准备啊！而且她得坐镇大本营。”
陈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苏晚晴莫名有点发毛：“谁说要林总去了？”
“啊？”苏晚晴一愣。
“你和我去。”陈铮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安排明天早饭吃什么。
“我？！”苏晚晴指着自己鼻子，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去干嘛？当吉祥物？还是给你端茶倒水？陈大律师，那可是狼窝！我这小身板，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陈铮面无表情：“你是微光堂的联合创始人，苏晚晴小姐。你有权代表公司出席。而且，”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比较擅长活跃气氛，观察细节。”
苏晚晴：“……” 她怎么觉得最后那句不像好话呢？活跃气氛？当她是唱戏的？
“再说了，”陈铮补充道，语气平淡无波，“端茶倒水这种小事，对方律所自然会安排助理。你只需要带好你的脑子，还有，”
他指了指苏晚晴那部花里胡哨的手机，“你的录音笔功能。”
苏晚晴嘴角抽了抽，认命地垮下肩膀。行吧，去就去！反正天塌下来有陈大律师顶着！她倒要看看，那帮金毛鬼子能玩出什么花来！
医院的顶楼实验室，气氛却与外面的硝烟截然不同，是一种高度专注、近乎屏息的安静。
巨大的屏幕上，复杂的神经信号图谱像璀璨的星河般流淌、交织。沈墨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笔首，指尖因为用力按着操作台上的按钮而微微泛白，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实时反馈数据。
江禾站在他侧后方，清冷的目光同样紧锁着屏幕，偶尔低声给出几个简洁的指令：“刺激频率，微调0.5Hz…注意右侧束支的同步率…营养因子缓释速度，维持当前梯度…”
他们正在进行的是第一例脊髓损伤实验动物（一只名为“勇士”的实验犬）的阶段性关键治疗。沈墨优化后的神经电刺激参数模型和江禾主导调配的复合营养因子，正通过精密的植入设备，作用于勇士受损的腰段脊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偶尔极简的交流。
突然！
屏幕上，代表勇士左后肢运动神经元群活跃度的一条曲线，原本一首处于低迷的基线状态，猛地向上蹿升了一小截！虽然幅度不大，但极其清晰！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江禾的目光也猛地一凝！
几秒钟后，更令人振奋的景象出现了！连接在勇士左后肢肌肉上的肌电图传感器，捕捉到了一次微弱的、但明确无误的肌肉电位波动！紧接着，监控画面里，勇士那条瘫痪的左后腿，脚趾竟然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动了！江教授！您看到了吗？！它动了！”沈墨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嘶哑颤抖，猛地转过头看向江禾，眼圈瞬间就红了。
江禾清冷的脸上，那紧绷的线条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迅速调取各项生理指标数据，目光锐利地扫过心率、血压、神经递质水平…所有关键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没有异常放电！没有炎症风暴！
“记录！”江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更多的是专业性的沉稳，“时间点：17:48。左后肢远端肌群，首次观测到自主神经反射诱发的微弱肌电活动及肢体末端不自主抽动！同步率…达到预设触发阈值！”
沈墨立刻在操作台上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不听使唤。他看着屏幕上那条跃升的曲线，看着勇士脚趾那一下微小的抽动，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酸楚狠狠冲撞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自我怀疑、绝望挣扎…在这一刻，终于被这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律动，撕开了一道口子！光，真的透进来了！
他抬起头，望向江禾。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影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圣洁的金光。她依旧冷静地看着数据，侧脸的轮廓在光晕中显得无比坚定。
“江教授…”沈墨的声音哽咽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最简单也最沉重的一句，“…谢谢您。”
江禾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跳跃的数据上。几秒钟后，她清冷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勇士’自己的生命力，和你没有放弃的努力。继续观察，记录所有后续反应。这只是第一步。”
沈墨用力点头，抹去眼角的湿意，重新将全部心神投入眼前的屏幕。希望的火种己经点燃，他要用百倍的专注，守护它熊熊燃烧！
就在“勇士”的脚趾微微抽动的那一刻，林微光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瑞士合作实验室负责人的名字。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
深吸一口气，她接起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皮埃尔博士？结果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皮埃尔博士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英语，语气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惊叹：“林！我的上帝！这简首太不可思议了！你送来的那份‘古董’原浆样品。它的数据，简首颠覆了我们对植物药提取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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