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来了。
不是那种“啪”一下全亮，是像大病初愈的人，灯管先是挣扎着闪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才不甘不愿地、一盏接一盏地稳定下来，把车间重新照得亮堂堂。
机器重新轰鸣起来的那一刻，整个微光堂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工人们拍着机器，互相捶着肩膀，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刚才那一个多小时的黑暗坚守，太他妈憋屈了！
林微光站在车间中央，看着重新运转起来的流水线，听着那熟悉的轰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根弦。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才发现手心也全是湿的。
“林总！顾总那边的工程队太神速了！”
小王一脸佩服地跑过来，“说是主配电箱里被人塞了个特制的‘小玩意儿’，就是那东西搞的鬼，伪装成线路老化短路！手法挺专业，一看就是老手干的！不过被他们逮住尾巴了，正在追查来源！”
果然！赵天宇！林微光眼神一冷，拳头捏紧了。这笔账，她记死了！
“代工厂那边也谈妥了！”小慧也凑过来，小脸激动得通红，“顾总亲自带人过去谈的，包装和最后灌装工序分过去一部分，他们的无菌车间标准完全没问题！核心配比和熬煮还是咱们自己把控！第一批原料己经送过去了！”
“好！太好了！”林微光心头大石落地。顾伯儒，真是雪中送炭！
她拿出手机，想给顾伯儒打个电话道谢，顺便问问那个“小玩意儿”的线索。
电话接通，顾伯儒的声音透着股轻松：“微光啊，电通了就好！代工厂那边你放心，我老顾盯着呢，出不了岔子！那个搞破坏的‘小玩意儿’啧，有点棘手，对方手脚很干净，暂时没首接证据链到姓赵的头上…”
“顾总，这次真的多亏您了！您这救火的速度，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微光真心实意地道谢。
“哈哈，跟我客气啥！”
顾伯儒爽朗一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点意味深长，“不过微光啊，这次能这么快搞定，特别是搞定那个难啃的工程队和代工厂老板…你真该好好谢谢陆总。”
“陆总？”林微光一愣，“陆沉舟？”
“对啊！”顾伯儒道，“那支工程队，是专门给陆氏旗下高端楼盘做应急维护的顶级团队，平时根本排不上号！
还有那个代工厂的刘老板，出了名的犟脾气，我面子都不一定好使。
是陆总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老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拍胸脯保证质量！
微光啊，陆总对你可真是上心啊。”
顾伯儒后面的话，林微光没太听清。她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下那句“陆总亲自打了电话”。
陆沉舟？
又是他？
在她焦头烂额、以为只能靠顾伯儒硬顶的时候，是他在背后，悄无声息地，把最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猛地冲上林微光的脸颊，心跳也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
她握着手机，指尖有点发烫。
“喂？微光？还在听吗？”顾伯儒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啊…在，在听。”
林微光赶紧回神，声音有点不稳，“顾总，我知道了…那个，我…我晚点再联系您！”她匆匆挂了电话。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依旧，工人们忙碌依旧，可林微光却觉得周围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膜。
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手指悬在陆沉舟那个只有转账记录和简短公事留言的对话框上。
该说什么？
谢谢？太生分了。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忙？显得自作多情。
你…为什么帮我？这问题更傻。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明面对赵天宇的刀光剑影都能面不改色，怎么一想到陆沉舟那双深不见底、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里就乱糟糟的？
最终，她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只是默默地把手机揣回兜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屏幕的微热。
算了，那个人…大概也不在乎一句谢谢吧？
微光堂的机器轰鸣声，像是憋着一股劲儿，比平时更响亮了。
林微光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顾伯儒联系的工程车正在撤离。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陆沉舟那个空荡荡的对话框。
指尖悬了半天，最终还是只发出去三个字：
【电通了。】
发完，她就把手机扣在桌上，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跳有点快。
几秒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简洁到极致的回复：
【嗯。】
林微光盯着那个“嗯”字，看了足足十秒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这男人，真是惜字如金。
她摇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堆积如山的订单和报表上。
只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那个安静的手机。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重新焕发生机的微光堂招牌上，熠熠生辉。
而人心深处，那点悄然滋生的、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微光，似乎也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悄然点亮了一丝别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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