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潮褪去，人群渐渐散去，留下满地的鞭炮红屑和前进厂职工们兴奋的笑脸。
王解放指挥着工人们清点订单，登记地址，忙得不亦乐乎。
李成则在一旁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飞快，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杨建没在厂里多待，婉拒了王解放和李成晚上搓一顿的盛情邀请。
他心里清楚，今天只是迈出了第一步，未来的路还长。
而且，家里还有个小丫头等着他呢。
第二天，阳光明媚。四九城似乎也因为前进厂的新产品而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在四九城的某间重点中学教室里，课间休息时间，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看着一份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四九城晚报》。
“快看快看！昨天前进厂那个事儿上报纸了！”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子指着报纸上的一个版面，兴奋地喊道。
她叫徐静平，性子活泼，是班里的活跃分子。
旁边一个气质文静，戴着眼镜，显得比同龄人沉稳许多的女孩推了推眼镜，凑近了看。她是徐静平的姐姐，徐静理。
“‘前进农机配件厂自力更生，勇闯新路，‘前进牌’电热水壶问世，方便市民生活’……标题还挺长的。”
徐静理轻声念着，目光落在报道配发的那张不算太清晰的照片上。照片里，一个穿着军绿色常服的年轻人站在前面，身姿挺拔，正在对着话筒讲话。
“咦？这人……”另一个年纪稍小，扎着马尾，脸蛋圆圆的女孩子——徐静天，好奇地指着照片。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报纸的杨小甜，此刻脸颊却微微泛红，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她轻轻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说道：
“照片上这个人……是我哥。”
“什么？！”徐家三姐妹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齐刷刷地看向杨小甜。
徐静平一把抓住杨小甜的胳膊，连珠炮似的问道。
“小甜，这是你哥？就是那个当兵回来了的哥哥？他就是发明那个电水壶的人？天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告诉我们！”
杨小甜被她晃得有点晕，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以前在学校，因为家里穷，父母双亡，她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现在，哥哥成了报纸上的英雄人物，她感觉自己的腰杆都挺直了许多。
“也不是发明啦，我哥说那是学习借鉴国外的技术，然后结合咱们国家的情况改进的。”
杨小甜努力回忆着哥哥昨天回家后跟她讲的话，尽量准确地复述。
“他说主要是为了让厂子活下去，让工人们有饭吃。”
“那也很了不起啊！”徐静理看着报纸上对杨建那番话的引述，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我们不能等、靠、要，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闯出一条生路来！’……你哥哥说得真好，有担当，有见识。”
“是啊是啊！”徐静天也用力点头，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小甜，你哥哥真厉害！跟故事里的英雄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杨小甜嘴上谦虚着，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
她看着报纸上哥哥沉稳自信的样子，心里充满了骄傲。她把报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书包里，打算永久珍藏起来。
这天晚上，徐家。
徐慧真刚忙完小酒馆的生意，回到家里，就听见三个女儿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说话。
“妈，您猜我们今天在学校看到什么了？”徐静平神秘兮兮地问道。
“看到什么了？捡到钱了还是考试得第一了？”徐慧真笑着擦了擦手，给她们一人倒了杯水。
“都不是！”徐静平从书包里拿出那份《四九城晚报》，摊开在桌子上。
“您看这个！”
徐慧真拿起报纸，很快就看到了那篇关于前进厂和电水壶的报道。
她看得比女儿们更仔细，不仅看了报道内容，还特别注意了照片上那个叫杨建的年轻人。
“妈，这就是杨小甜的哥哥！”徐静天抢着说。
“小甜说他当了十年兵刚回来，就带着厂子搞出了这个电水壶，报纸上都夸他呢！”
“嗯，这年轻人看着很精神，说话也很有水平。”
徐静理补充道，“他说那个电水壶是‘消化、吸收和改进’，既实事求是，又说明了咱们自己的能力，还提到了‘为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觉悟很高。”
徐慧真默默听着女儿们的讲述，又仔细看了看报纸上的报道。
她做生意多年，眼光毒辣，从这篇报道和女儿们的转述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这个叫杨建的年轻人有技术头脑，有组织能力，有胆识，而且还很懂政治，知道怎么说话，怎么做事。
“电热水壶……”徐慧真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她的小酒馆也需要经常烧开水，煤球炉确实麻烦。如果这个东西真像报纸上说的那么好用，那确实是个方便的好东西。
而且，这个叫杨建的年轻人，似乎不简单啊……
她心里微微一动，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
前进厂的电水壶一炮而红，不仅现场销售火爆，后续的订单更是雪片般飞来。
短短几天，厂里的账上就多了一笔可观的流动资金。
按照之前的约定，杨建也拿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初期分红和技术转让费。
攥着手里沉甸甸的几沓“大团结”，杨建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来到这个世界十年，出生入死，摸爬滚打，总算是有了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
周日，杨建特意起了个大早，敲开了妹妹的房门。
“小甜，起来！哥带你买东西去！”
杨小甜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哥，买什么啊？”
“买好吃的，买新衣服，买你想要的！”杨建心情大好，声音洪亮。
一听买新衣服，杨小甜立刻清醒了。她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哥，你发财啦？”
“算是吧。”杨建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前进厂的电水壶卖得不错，哥拿到分红了。走，赶紧洗漱，咱们去逛百货大楼！”
“好嘞！”杨小甜欢呼一声，动作麻利地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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