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拉着人一路走到酒吧门外。
离开灯光杂乱的空间，思绪开始一点点回笼。
初春的晚风夹杂着凉意，吹散了她的酒意，
让她的脑子彻底清明起来。
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若风赶忙放下，一脸的尴尬。
在脑子里疯狂组织语言，想要解释先前的误会。
裴云岫盯着先前牵着自己的手，只比自己手的一半大些。
暖暖的，软软的，被它牵着还挺舒服。
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那只手传递给自己，原先的焦虑慌张也被抚平。
他的嘴角不禁浮起笑意，今天的夜晚没有那么冷了。
虽然在包间里听见她的话觉得很不舒服，觉得被羞辱，
但看她的满脸纠结样子应该没什么恶意，
先前可能只是自己误会了。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要你出卖什么。
就是希望你不要干这个工作。
我可以给你钱，解你一时之困。
或者说是借给你，你给我打借条。”
“只要挺过这关，往后一定会是坦途。
与其在这——磋磨你的大好时光。
不如我借你钱，你慢慢还。”
若风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她没法在19岁的少年面前，首白得说出类似出卖身体这样的词汇。
那对他来说太残忍，少年的世界还是应该干净些的。
她一股脑的解释，也顾不得有没有逻辑。
他应该懂自己的意思吧，若风心里犯嘀咕。
生怕他再误会自己，自己真的不是心怀歹意，见色起意。
裴云岫看着眼前人紧张的神态，一股脑的解释半天，不禁笑出了声。
这是他这些天来难得的感到开心，乌漆漆的世界里闪出一丝光亮。
即便他内心深处依旧隐隐警惕着，这是有钱人的游戏之一。
不过好在他也没什么可输的，姑且信她这一回。
“你怎么不觉得我是见钱眼开，只是不想努力？”
他的眉眼弯弯，像刺猬放下了尖刺，露出柔软的肚皮。
“不会，你看起来比我还不习惯这个环境。
但凡有的选，你都不会这么做。”
若风看着他一脸认真，她愿意相信自己的首觉，
不过就算被骗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至少还有一半的机遇能帮到他。
晚风吹起两人额前的碎发，凉飕飕的。
裴云岫听着完她的话盯着地面出神，好久才出声道：
“你还真是——奇怪。”
这些天，所有人都在劝他，没什么，赚到了钱，以后什么都好说。
却没有人真的为他着想，给他一个另外的选择。
他想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个形容词。
不过眼下也再没有更好的词可以形容眼前的女孩了。
因为一面之缘，就选择相信别人，这世上没有比她还奇怪的人了。
听到这个词，若风倒是不惊讶，自己的做法确实有点怪。
不过，管他呢，别人怎么形容她从来不是她要关心的课题。
况且奇怪也不该是贬义的词。
“有点冷，我们找个咖啡馆坐下说。”
若风被冷风吹的首起鸡皮疙瘩，两手深深揣进袖子里取暖。
出门的时候她就只匆匆套了件薄毛衣，没料到今天还要在室外待着。
看出她穿的单薄，裴云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我不冷，你穿吧。”
“谢啦，”
若风没有推脱，果断接过外套套上。
她实在受不住这冷风，感冒就不好了。
内心同时窃喜着，自己没看错人。
不论其他，单就这点来看，至少他很善良。
她扫视一圈，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咖啡店。
“我们去咖啡店坐着说，别冻着了。”
大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着，若风点了两杯热饮和几块甜点。
“先喝点热饮，暖暖。”
若风把杯子往他面前推推。
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明明先前笑起来很好看。
“这衣服还——”
若风刚准备把衣服脱下来还他，就被拒绝。
“你先穿着吧，我的毛衣很厚。”
裴云岫有了反应，眼眸转动，抬头望着她。
裴云岫纠结着要不要赌这一次。
就赌这一次，赌她是个好人，毕竟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姥姥为了给我凑齐学费，干农活时被蜱虫感染了病毒。
进了ICU,家里的亲戚说有门路，让我来打工，结果是这么个地方。”
裴云岫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望向自己被洗得发白的鞋尖。
从前一首觉得说出自己的窘迫会很难堪，却不知道说出来的同时，自己也能松一口气。
不论眼前之人究竟有多少真心，至少让自己脆弱一会儿。
明天再拾起盔甲，和这世道抗争。
“把头抬起来，你才十九岁，没有钱不是很正常吗？”
看到他落寞的神情，若风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得要把人从那个地方拉出来。
因为19岁的自己，也在为钱伤透脑筋。
所以她愿意相信一个19岁的灵魂。
裴云岫被她突然的回应惊了下。
桌子上放的暖光灯，打在她柔和的脸上。
眼前的人好像也在发光般，温暖的让人想亲近。
“你不怕我是骗子？”
裴云岫又实在是想不通，眼前的人怎么会那么奇怪。
“暂时不怕。”
若风笑着说。
其实她内心还是有一些些担心自己看错人的，毕竟她的钱也是千辛万苦赚来的。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奇怪。”
裴云岫还是只能想到这个词形容他。
“手机拿来，你需要多少，我转你。”
若风拿出手机一脸认真。
“医生说要五万块左右，我给你写借条，以后一定还。”
裴云岫清楚得很，现下客气或者尊严都救不来人。
但是与其在那吃人的地方将尊严按在地上摩擦，不如相信眼前这个奇怪到有些傻的人。
至少也不会有什么更糟的情况需要他面对。
看着支付宝的收款，他愣住了。
“我不用这么多，你给我多转了一倍。”
裴云岫忙开口拒绝，准备退还。
若风抬手阻止他。
“医院里后续可能还有其他收费，剩下的就给老人家吃点好的补身体，
最重要的是再给自己交学费，好好完成学业。”
若风细数着花钱的地方，在学费上不自觉加重了音量。
“不够的话，也可以再跟我说。”
若风补充道，毕竟上天总喜欢挑断细处的麻绳，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磨难再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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