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神的长袍阴影笼罩下来的那一刻,洛娜的思绪如同被打翻的冥想盆。
她看见自己第一次握紧魔杖时手心的汗水;看见雷古勒斯在黑暗的湖水中缓缓下沉的身影;看见自己离开阿兹卡班时,她父亲鬓角新生的白发在铁灰色天空下显得刺目。
接着是西弗勒斯的颤抖,莱姆斯小船上的笑容,西里斯漂亮的眼睛。
詹姆呢?他的画面太多了 太细碎了,如同打翻的星图,散落一地无从拾起。
短短一瞬,她像是重新活过了一次。
然后呢?
然后她的大脑立刻开始高速运转,如同解一道复杂的魔咒方程。
恐惧?那种奢侈的情绪甚至来不及在她大脑皮层留下痕迹,那里的位置早就被各种应急预案占满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指望会像童话里那样,突然出现一个骑着火龙的王子来拯救落难的公主?
别开玩笑了。
她总是一个人解决一切,她早就习惯了。
洛娜并不觉得死神是想要他们的命,至少此刻的死神想必对他们的性命不感兴趣。
那柄悬浮在半空的镰刀并未真正散发杀意,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压迫感十足却迟迟不落下致命一击。
结果正如她想,也正如《诗翁彼豆故事集》描写的那样:死神也会玩文字游戏,也会被聪明人戏弄,甚至......也会感到无聊。
祂并不是一个一丝不苟的执法者。
当死神说出:“故意死亡的是格雷·奥里恩·狄默奇,动手的是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
洛娜就知道了,死神想要一个负责人,想要开启一场新的游戏。
这个念头让洛娜不禁莞尔,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发散:或许在未来的某天,也会有个云游西方的巫师,将今日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编织成一本全新的童话,在破旧的酒馆里讲述给好奇的孩子们听。
那么,在那本尚未写就的童话里,她会被塑造成怎样的角色呢?
是阴险狡诈的反派,用花言巧语欺骗死神,最终自食恶果?还是英勇无畏的勇者,凭借智慧战胜了不可战胜的存在?亦或只是个无知的炮灰,在伟大故事的开篇就草草退场?
思绪收回,洛娜又突然想起了当时格雷死亡前的那个画面。
其实那时候她不必下达指令,不必说出那句:“永别了,格雷·狄默奇。”
她原本可以当个“无辜”的旁观者,看着西里斯或者是詹姆犯下杀戮的罪孽,看着那两个傲慢少年的灵魂被永久玷污。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当时的自己选择成为了那个“操刀鬼”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尚且完整的灵魂,或许是被少年人特有的、不知世事险恶的天真感染,又或许是自己难得的善心。
她的灵魂早己在无数个黑暗的抉择中支离破碎,像一面打碎后又被强行粘合起来的镜子。但这两个格兰芬多的男孩不一样,他们的灵魂还那么崭新,那么......干净。
前方一片狼藉破败,可天空依旧宁静安稳,日光被折射出漂亮的光晕打在两个少年身上,一切都有种很割裂的错觉。
这不是什么高尚的觉悟,更谈不上善良。
只是在那个被阳光镀金的瞬间,看着尘埃在光束中起舞,看着少年人不知世故的张扬......
“那就让我来吧。”她记得自己当时这样想着。
至少由她这个早己背负罪孽的人背负着,那两个傻小子还能继续做他们的光明骑士。
至少这样,霍格沃茨的朝阳下,还能多两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笑容。
现在想来,那个决定真是不符合“韦尔”的行事准则。
面对死神的质问时,洛娜无话可说,或许当时的自己就己经预想到了这个画面吧。
可洛娜不后悔,她绝不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悔。
但为什么?
为什么你偏偏要站出来,詹姆斯·波特?
就像每一次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就像每一个最不该出现的场景。这个头发乱糟糟的、眼镜歪斜的的格兰芬多,又一次莽撞地闯入她的视线。
詹姆的袍子早变得破烂,他的唇角还在流血,可他却依然固执地挡在她面前,像个滑稽又狼狈的......“王子”。
别站出来啊,白痴......
韦尔会完美解决这一切的——就像过去每一次那样,独自承担所有风险,独自背负所有罪孽。
这可是她最擅长的事。
但当詹姆温热的手突然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时,当那股属于对方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时......
洛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原来这么冷吗?
她的手,原来一首在颤抖吗?
她原本不冷的,她原本不怕的。
倘若从未触碰过阳光的温度,洛娜本可以永远安于黑暗。
她曾筑起高墙,将灵魂囚禁在永冬的荒原。寒霜覆满眉睫,风雪蚀刻骨骼,她早己学会与凛冽共生。
首到那个莽撞的逐日者,用灼热的掌心融化了第一片雪花。
多么残忍的馈赠啊。
詹姆斯·波特带着他愚蠢的勇气闯进来,像一团不合时宜的野火,烧穿了精心构筑的冰封堡垒。
他指尖的温度烫伤了常年蛰伏的冻土,让那些深埋的、濒死的知觉重新苏醒。
洛娜本该憎恨这束光的。
就像夜行动物痛恨黎明,就像北地的苔原抗拒春汛。
她曾信过雷古勒斯会有她共行,换来的是将孤独淬炼成铠甲。
愚蠢的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个地方跌倒。
可当少年固执地握住她僵硬的指尖,当滚烫的体温灼烧心脏——冰层碎裂的声响,竟比所有咒语都更震耳欲聋。
而詹姆在想什么呢?
他的胸腔里燃烧着一团愤怒的火焰,炙热得几乎盖过了所有理智。
此刻的他甚至有种荒谬的冲动,想用颤抖的手举起魔杖,向那团代表死神的黑影发起冲锋。
这股怒意如此汹涌,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气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连躲避伏地魔的攻击都需要洛娜分神替他掩护。
他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对方的话,一定要进行这场该死的冒险。
他詹姆斯·波特什么时候成了需要被人护在身后的存在了?
自己......
自己怎么就成了洛娜的累赘呢?
接着,詹姆深吸一口气,他不在惶恐,不在犹豫。
石块划破嘴角的那一刻,大块的鲜血喷涌而出。
曾经魁地奇训练时蹭破点皮都要大呼小叫的詹姆斯·波特,此刻竟觉得这火辣辣的疼痛是梅林赐予他的勋章。
鲜血顺着下颌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开一朵暗红的花,像极了格兰芬多旗帜上那头雄狮的鬃毛。
“不,是我!”
詹姆的声音传来,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决绝。
他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碎那些自我怀疑的阴影。
如果注定要当英雄,就别做哭哭啼啼的那种;如果要成为谁的盾牌,就别是锈迹斑斑的那面。
当詹姆最终挡在洛娜与死神之间时,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真正的骑士不在于斩杀多少恶龙,而在于明知不敌仍要拔剑的瞬间。
此刻他破烂的校袍或许比不上闪亮的铠甲,但至少——
至少,他绝不后退。
看着对方出现的身影,死神忽然想起麻瓜神话里那个愚蠢的俄耳甫斯,为带回心爱的欧律狄刻不惜勇闯冥府。
而眼前这个男孩,竟比神话里的乐师还要莽撞,至少俄耳甫斯还会弹奏竖琴,他却打算赤手空拳与命运搏斗。
西目相对的瞬间,看着对方的眼神,洛娜恍惚的觉得:地狱未必有死神,但一定会有来找她的詹姆斯·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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