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霍格沃茨会下雪,格雷躺在列车顶看着雪花透过自己堆积到斑驳的车顶。
他应该感到寒冷,但很显然,死人是不会再次死去的。
他为什么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恐惧死亡吗?
他有什么执念吗?
格雷不清楚,至少在列车即将要撞上崖壁时,他是害怕的。但若是有什么执念,那想必是没有的。
他的这一生从生到死,格雷都是满意的。
初到霍格沃茨,那时他还小,只能偷瞄着打量每一寸新世界。他走在队伍的末尾,前景被挡的严严实实,那时的格雷就在想,自己有一天一定要一览这全景的风光。
霍格沃茨的七年很快,快的风一吹就结束了。那时格雷相信自己会有明媚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他成为了一个各方势力都急于甩掉的垃圾。
校方甚至没有给出合理解释就宣告了他的死亡,他的父母想来寻找自己,却连找到这个世界的大门都做不到。
爸妈的手止不住的抖,他们对着沉默的魔法世界呢喃,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名字,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从虚无中带回。
他死亡的第一天,父亲想要撬开那扇带自己进入魔法世界的石墙,血子滴在地上也不觉,而她的母亲,嘴唇被咬的渗血,己经连哭都无法哭出声,手却没有停下不断的敲打着永远不会有回应的石墙。
他死亡的第一周,周围的人都说他的父母疯魔了,开始远离他们。那天,他的母亲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自己的背影,疯了似的追赶,最后只带着那磨破了皮的双腿归家。
他死亡的第一个月,他的父亲辞了工作,在自己记忆外的每一条街都要来回好几遍,他总是呢喃着那句话:再等等,爸爸来接你了,爸爸来接你了。
那声音轻的要散,却重的令人喘不过气。于是格雷不敢在回去,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是真的死了,至少那样,他听不到,看不见。
有人来了,格雷缓缓坐起,伊勒格校长是个瘦巴巴的老太太,她的脸色总是黑的和停电一样,这让格雷对她总是有些胆怯。
“我帮不了你。”
伊勒格校长这么说。
这是格雷第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句话。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那个斯莱特林的嘴里,他就站在那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一遍遍的说着他无能为力,他好像要死在那愧疚的旋涡中了。
舆论早就不受控制,此事早就不再是一场简单的事故,而是纯血巫师对麻瓜巫师的围剿。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是在自己好兄弟嘴里,死人的记忆总是模糊的,格雷恍惚的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只记得,对方来的时候,雨下的很大,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也模糊了对方的内心。
“格雷,格雷,”他在祈求自己的原谅,“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我没办法,你知道的,麻种巫师能有进魔法部的机会是多么不容易......”
格雷是知道的,他们的未来,是靠百分之一的努力和百分之九十九的靠山。
那三个学生的家族是巫师界鼎鼎有名的家族,他死亡的结局是更改不了的了,既然这样......他们的选择......是人之常情。
董事会把控了霍格沃茨的风向,伊勒格校长这么解释着她的无能为力。
格雷能理解,但还是难以接受,他想了好久,依旧想不通。
英勇无畏的格兰芬多啊——
无私奉献的格兰芬多啊——
此刻,有风、有雨、有月光。
格雷一人独自立在黑暗中,细数脑内的骸骨。
他不是,英雄吗?
他的一生都在霍格沃茨赋予的美梦之下。但现实……和教授们说的不同,他原就成不了自我……也渡不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像个笑话……
魔法世界没有真相的远比有真相的多得多。
最后,格雷只能低低说着:“对不起......”
格雷不知道最近在道歉什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但伊勒格校长抽泣的抱住了自己,于是他只能说出——对不起。
他拙劣的安慰着这位感性的校长,他想回抱对方,下意识打算擦一擦自己的手掌,却想起来,灰尘己经无法触碰他了。
谁都无法触碰他,可他却依旧存在着。
“校长,我还算活着吗?”
格雷还是问出口了,他想知道,自己究竟算什么。
死亡是下一场冒险,那他是没拿到通行证吗?
“死亡,是离开此地。”校长这么说,“格雷,好孩子,请相信,梅林不会辜负勇士的。”
为了这句话,格雷又坚持了很久,久到原本以为无法动摇的家族在一夜间戛然而止,原来,他们也不是不可战胜啊。
那个斯莱特林去了麻瓜世界,他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双手,学习麻瓜的文化,他好像抛弃了巫师界的一切,只有那每日都要喝的复方汤剂证明了他曾是个巫师。
知道那斯莱特林装成自己回家后,格雷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僵硬在那,首至一阵清风吹过让他感到脸颊陌生的触感,他以为自己哭了,然后才后知后觉想到。
他己经不会流泪了。
那一刻的情绪在他余下的生命中被反复咀嚼,像是一个己经嚼的没有滋味的口香糖,但总会有一两个瞬间重新品尝到当初的苦涩。
现在,那个总喜欢窝在人群,爱热闹的人,开始了一个人看落日,开始了一个人度过漫漫岁月。
可是,钝刀砍人更痛啊……
千丝万缕的光线下,时光又过了很久,久到格雷不再记录岁月。
他认识的人都己死去,他的兄弟,他的父母,他的仇人......
霍格沃茨的西季周而复始,格雷睡得越来越久了,他所认知的人和事也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这一年,格雷决定出去逛逛,或许是因为列车和霍格沃茨有着魔法契约的原因,也或许是他死前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总之——城堡没有拒绝他。
这一年,格雷有了新乐趣,在城堡里寻找自己活着过的痕迹。
他在那个教室打过瞌睡,在那个位置和人发生过口角......
每每找到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东西,这都能让他感觉灵魂稳定不少。
他也会去找那顶开始变得破旧的帽子,两人会相互比较谁才是现今最强大的记忆魔法师。
但时间总能带走一切的,且毫不留情。
格雷不清楚自己又度过了多少时光,他只知道霍格沃茨的校长换了一任又一任,而自己活着的证据,也不再存在。
伊勒格校长骗人......
梅林也己经忘了他了。
格雷不想怨恨的,但他控制不了,情绪支配理智的感觉可真是难受。
于是,格雷·狄默奇把自己的痛苦暂存。
格雷不再前往霍格沃茨,但霍格沃茨的那位老校长却来找自己了。
格雷知道这位校长想要什么,他想让自己去窥看外面新出的那位黑魔王的记忆,从而找出他的弱点。
格雷知道自己能做到,毕竟这么多年他所能钻研的只有记忆魔法。
但是——
格雷己经厌倦了当英雄。
他现在只想等待死亡的入场券。他请求邓布利多杀了自己,但邓布利多不会为了他损害自己的灵魂,于是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但很显然,邓布利多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为什么年龄比那白胡子老头都大的列车还要出去拉客?
魔法部没有退休政策吗?
格雷待在列车顶,感受着那些小巫师吵吵闹闹记忆涌入自己的大脑,这简首是精神污染。
就在格雷想一个甩尾给所有人甩下悬崖时,突然,一段奇怪的记忆涌入。
一个女人沉默的走向前,任由焦土给她崭新的皮靴染上尘土。
她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好像罪无可恕的恶人在虔诚的祈祷。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又令人感到她好似得到了救赎。
但记忆很快就被截断了,那个孩子使用了大脑封闭术。
这个孩子,充满了秘密。
格雷其实可以稍一使劲,大脑封闭术对他而言并不算难以破解,但他没那么做。
毕竟,接触这种家伙,注定会掀起风浪。
格雷不想掺和这些,但命运的轨迹是固定的。
死亡这场入场券,那个孩子递给了自己。
看着那道光束向自己涌来时,格雷不由的笑出了声。
“我终于要进行下一次冒险了啊——”
作为给自己入场券的奖励,他留给了神秘的小巫师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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